春天来了很久了,算得上城市的这个异地,茶花开了很久,相继桃花开了,柳枝绿了,梨花开了,油菜花和豌豆花都开了;可我还在春天之外荡悠,心里的花一朵都没有开,虽然没有结成冰花,但心结雾雾蒙蒙的,或如呆在秋天里,闻着秋风的瑟瑟。
现如今二月的春风似剪刀的时候已经过了,三月的太阳早早的立起了支架,若儿时屋前院后的木支架,满满的支满了各种花,花的名字都叫“春天”。那时候油菜花并不如现在这么华丽而丰盈,那时的油菜花低低的,矮矮的贴在田里泥土的底部,或贴着田埂子路的角落里,即使偶尔有油菜花贴在路边,它们的黄色的花也很瘦,以至于现在我想到那句“黄花瘦”的句子,我的脑海里尽是油菜花的模样,低矮的俯在尘埃上,老实而结实的开着花,然后踏踏实实的结成油菜的果子,果子里尽是滑滑的油菜籽粒粒,油菜籽的粒粒弱弱而结实的低头裹着收获。
记得那时的油菜花瘦瘦的花瓣偶有缝隙,仿佛是给春风留着溜达的空间,或者是让花瓣间彼此透气,或者是让行人看它时让你的心眸透口气。反正我记得当年我看油菜花的高度是觉得我的个子还是蛮适宜的,因为稍微低头或平视油菜花的时候,我与油菜花的距离刚好,高度也相宜;于是那一刻我觉得油菜花上的蜜蜂正好是我的同乐,因为我和蜜蜂油菜花都是在春天里,闻着春天的气味儿,欣欣然的打着招呼。
村子里其实是没有很多的蝴蝶的,再说即使蝴蝶再多,油菜花的身边或头顶的蝴蝶少之又少,几乎为零距离的零接触;于是那时候油菜花每每成群结队的开在田野时,一般是很安静的,也不吵闹,只是想着如何让村人采摘得更多的油菜粒粒;它们甚至是在思考着待油菜粒粒榨成菜籽油时,平日里辛劳待它们的自家主人脸颊上的笑靥,言语以及内心的活动,那一刻它们甚至想着相依相伴的彼此终于可以容纳到双方的心里,而形成涓涓细流般的流淌,给村人的生命以汩汩清泉般,灌溉它们的生命以清澈的原野般,总是有着一股子拱动与希望;于是希望便在油菜花的花蕊里,平静而充满期待的在春天里呆着。
那时的我,孩提,心里的童稚若那捕鱼的网,总是不太坚硬而总缺着几个空隙,长大之后才晓得心中的那种迹象是无忧无虑,因为童稚的天真无邪而让意念在渔网里自由自在的飞。飞得低时就和油菜花瞄瞄眼,打打招呼,看看彼此的颜色;飞得高时就看电线杆的高度,树的高处,当然是看不到树顶的,也不懂树的斑驳的皮肤究竟是谁雕刻的,长大后才知是岁月不经意用烟雾喷的,喷成了烟火色的苍老的树身;那时的树身都不太年轻,我还记得它们裸露在地面的树根,一根根的比地面高,但从不担心路人踩,有的还让村人背枕着,在夏天的时候让村人在其根系上翘着二郎腿,然后嘴里叼着一根草,望着天空,或昼或夜的看天空的高度和深度,有一天想去看看的!于是这个人或这些人三五成群的围着树启开了故乡的话匣子。
豌豆是绿色中最柔软的物什,豌豆的身子也低,柔;豌豆的叶子很脆,柔;豌豆的枝干不长,柔;豌豆的花颜色不亮,稍微的紫色细细的看着路人,不曾以花瓣的色彩与形状吸引蝴蝶与飞虫,只是若一种雨天的湿润,一场春天花海的毛毛雨,或毛毛虫,趴着,伏着,匍匐在豌豆叶子间,不常瞪眼,柔柔的不寂寞,听着春天的香味儿,也低低的将花香散在豌豆丛里,生怕路人察觉其行踪,而让人掳走般,悄然的欢呼雀跃着。每每路过豌豆花,我习惯于用我的眸子去追踪,追赶着豌豆花的身影,直到我看到豌豆花无处可藏的影像;于是我很煞有其事的将从地里或坡上掬来,然后小心翼翼的和豌豆对话着彼此一个年头的等待,欢喜与失落,而从未曾绝望,于是彼此重逢遇见,再度的染成相思的渡口。
春花万朵,桃花千年,春色绰约里,无法追寻到故园那棵桃树的花色,叶子与结成桃子后的桃树的腰身了,于是我今天走过桃树,薄薄的看了桃树一眼,看它过于鲜红的花朵仿佛是灌注上去的鲜红色;然后我再看它的叶子,细细的不打眼,而故园的桃树叶子清晰清醒的绿色,支开了桃树叶子的躯身,然后丰腴得将碧绿淌在桃花旁,桃树叶子犹如桃树上的泉眼,用力听上去可以听到桃树这里那里的泉水想动的声音:绿色流动得很厉害,很平稳,也很静寂。于是一棵桃树一座山谷,清新优雅,只是山谷婀娜多姿上树头了。
三月阳春,柳枝不太动弹,因为三月的春风没有二月剪刀的功力,于是三月的柳枝静静的若处子般,披着绿色的霓裳,飘逸若舟,木质的木浆缓缓的滑动着时光。不过三月柳枝的绿,还是若深潭的,悄然的将前段枝条上的毛毛虫般的柳苞,舒展开来,蜕成绿色的叶子,柔柔的又若鱼儿,和金鱼对抗着游弋。现如今的柳枝有点冷落,虽没有成泥,但很少有人关注它的身躯的。抑或是现如今似古人折柳送别的举措,还不如微信一嘟嘟声来得直截了当,于是离别的渡口也闲置起来,绿色的柳枝,银色的水在春季里几乎无人问津,只余深绿色的肢体供养在空中,轻轻的扶着空气里流动的春意。
柳枝在当年可喧闹了,不待风儿拂起,于是一群群的小伙伴们便将小手扯着柳条,卷成绿色的帽子,戴在头顶,从而喜从天降的如获至宝了。将春天戴在头上,现如今只能拿眼放肆的瞧瞧它们,然后悄然的把心里的愁绪相融到柳枝的深绿里去,不希冀湛蓝,只染一点点春,随风,飘与不飘也就无关紧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