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中散步

细细的雨，像天之灵的爪，划过我的面颊，撩拨我的心炫，挠到我心底深处那最敏感的地方。像我这样的年龄，是不会轻易动情的。我坚信那不是眼泪，而是雨水！是雨水，先淋湿了我的头发，然后从头发稍滴落，恰好落在了我的眼角，又从眼角顺着面颊滚落下来……

我喜欢雨中散步，好像是受一部美国电影的影响。影片中的男主人公在雨中又唱又跳，极为潇洒，便萌发了尝试一番的意念。那时候还年轻，又是一个鲜花盛开、浪漫洋溢的季节，便不顾燕英的劝阻，毅然决然地走了出去。记得那次雨有些大，雨水也有些凉。小区里，大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包括车辆；就我自己孤独地走着。雨水落在根本不起作用的雨伞上，继而浸透我的衣裳，粘着我的肌肤，恣意流淌……紧张过后是无限的快意。雨水不再可怕，而是变得亲切；调皮地伸出舌头，品尝一下如珠帘般从雨伞落下的雨水；细细咂么一番，我似乎破译了天之灵的信息，懂得了天之灵的心愿，心底深处油然涌出了今世的感慨，前世的忧伤。从此便一发不可收，甚至由雨中散步扩延到雪中散步，期盼着、努力着要从这雨中、雪中看清、再看清那天之灵的面庞。

其实在雨中散步最有趣的是听雨。紧闭的门窗隔断了雨的声音，只有置身雨中，才能体悟雨声的无穷奥妙。雨落在雨伞上，落在树梢上，落在花朵上，落在小草上，落在沥青路上，落在水洼里，落在小河里，声音是不同的。停住脚步，静下心来，屏住呼吸，细听，细听：有的像古琴，有的像古筝，也有的像琵琶，有的又像长箫……如果你运气好，恰好遇上风雨交加，那就更妙了。雨声是民乐的合奏，风声则是牧羊人随心所欲、扯破喉咙的喊唱；时而舒缓，时而高昂，时而泣诉，时而放浪……正应了古人那句：此曲只应天上有，人间能有几回闻？

那时候燕英自然陪在我的身边。她总是把雨伞举得高高的，有意为我遮风挡雨。这时候我就用力跺地上的雨水。雨水飞溅到早已湿透的衣服上，我们畅怀大笑。但更多的时候，是她紧紧挽着我的胳膊，默默地陪我走在这风雨之中……

雨还在下着，我还在路上走着。路人异样地望着我，我固执地走着自己的路。怎么没有风呢？要是风雨交加该多好啊！我心里在想着。或者说雨再大点，风再大点，正如高尔基说的那样：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也许会来吧，古人不是说狂风暴雨忽无凭吗？我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