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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建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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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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乡村女教师

乡村女教师

许多时候,我会一个人静静的,想念我的老师,一位二十多年前教过我一年小学的乡村女教师。

在上个世纪七十年代初,我读的小学是村里那座庙宇改做的。至今我还记得那油漆斑驳的屋椽,乌黑的供香桌,青砖地面,石板天井,还有门口那两条竖起叫秀才柱的石柱子。走进大堂里面,着实让人感觉有一种古朴的书庵的环境,怪不得村里人都叫它学堂而不叫学校。我们的教室就是围着庙宇用泥墙沏的六间小平房,整个小学校就是一个简陋的四合院。

在这样的学校里,来了一位从城里上山下乡的女知青做我们的老师。她也许太瘦小了,瘦弱的身材好象没有足够的力气扛起锄头,和其它知青一样去上山“农业学大寨”挖梯田,被村里的老支书安排到学校做了一名小学老师。

她虽然瘦小,看上去也并不漂亮,但皮肤白净,一双眼睛大而水灵,说话爽快而且声音很大,所以给人的感觉并不纤弱。她爽朗的性格使学生们很快就喜欢她。第二天,全学堂里的五十多个学生娃都知道她了,见了面都争着叫她“王老师”,她忙着热情地一一笑着回应,露出了两排洁白的牙齿。

有一天,学校五年级的学生要毕业了,来了一个照毕业像的师傅。自然,那时照一张像在农村来说还是一件很希罕很不容易的事,照相的师傅要步行二十多里才能来这所山村小学校。王老师说要在这乡村照一张像,照相的时候,还有学校其他四位老师和全部学生都远远的以王老师为中心,围成了半个圆圈争着看。她就站在校门口的田塍上,周围是五月春夏之际的绿油油的禾田,更远处的背景是连绵的青山脚下,我们住的黄泥墙黑瓦屋。王老师侧身站着,卷起裤脚和袖口,昂首挺胸,扛着一把很大的锄头,脖子上还围着一条白毛巾,整个人显得十分有精神。我们一会儿看王老师,一会儿看照相师傅,觉得很神奇,当照相机“卜嚓”一声响后,我们都欢呼起来,好像我们做完了一件非常开心的事。

然而使我印象最深的,也常使我禁不住想起王老师的,是发生在课堂上的一件事。那是下午的一节数学课,王老师在黑板上和我们一起演算一道四则混合运算题,结果没有算对,而下面的学生们发现了,一时吱吱喳喳,有几个调皮的学生叫出了我的名字,要我上去做,因为我是班上成绩最好的,也是王老师最喜欢的学生。我没等王老师叫我就从座位上站起来,就径直走上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打了一个大大的叉,写上正确答案,然后很神气地回到座位坐下。现在想起来,我那时是多么的大逆不道,多么的不懂事,多么的对老师不尊重啊。但当时我没有想到这些,只是一个顽童的一时兴起。王老师对我的举动感到一时不知所措,她怔了一会儿,好像明白了什么,白净的脸顿时变得通红了,然后捂着脸跑出了教室。

直到放学时,校长来到教室把我叫到办公室,我才明白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我紧张地跟着校长进了办公室,只见王老师红肿着双眼,显然她哭过,并且一定哭得很厉害。但她看见我进来,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校长对我说了一句:“芳儿,你是一个听话在学生啊,怎会这样……”我当时多想王老师批评我,哪怕一句也好,但她一直都没有对我说什么,只是不停地用她的小手绢擦着眼睛,好像她是做错了事的小学生。而我的心里就更加感到不安和愧疚。

后来不久,她就和那批知青回城里去了,我也就从此再也没有见过她了,对老师的愧疚之情也就随着时光的流逝,变成了一种深深的想念。读初中时,我想,王老师回到城里还教书吗,她那么瘦小,学生会欺负她吗;读高中时,我想,王老师结婚了吗,她的结婚照一定比那张扛锄头的黑白照好看吧;我考上大学后,想向她报喜,却始终没有找到她。

许多年过去了,对老师的想念越深,我的“愿望”也就越强烈:假如时光能倒流,我一定要回到那个单纯的年代,回到那所简朴的小学堂,亲切地喊着“王老师”,做一名听话的小学生。

创作于1995年教师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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