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的纹理（组诗）

岁月的纹理（组诗）

刘健鹰

雪花进城

禁不住念叨的雪，说来就来了

深而静的夜，梦里开出圣洁的花

转眼间，楼群都披上了纱的银白

清晨不冷，街道上行人寥寥

埋头在雪中各走各的，各想各的

没有谁不喜欢，雪落在双肩钻进袖口

这似乎什么也没发生，又若无其事

正在发生，头顶的雪已越落越密

雪花进城，叫城市变得简单透明

一行柳叶脚印，正踩在我的心上

从乡间走过的路，由远及近娓娓道来

鸟的叫声

忽然又听到，那只鸟的叫声

时断时续，毫无戒备声声入耳

在院子里响响亮亮，扩散开来

我确定还是那只鸟在叫，还是那只

至于鸟究竟是在哪里，找不到

它只能叫我听见，却不会叫我看到

好像鸟告诉我，它天生就是

用来听的，只叫给我听的

反正这声音是挺好听的，反正

这声音，只我一个人会听懂

天气出奇的冷，鸟的叫声越来越大

叫得整个院落，越发静寂空灵

屋檐上刚好有冰融化，滴答滴答

我感觉我，是住在它的喉咙里

是游在它呼吸的，时间深处

我感觉屋子，有振翅欲飞的冲动

光阴印记

路边的积雪，早已独自打消

返回天空的念头，树木凸显嶙峋峥嵘

浑身上下，吸纳积攒冬天的力量

云朵出奇的白净，如雪花印章般模样

盖在如洗晴空，月亮隐身其中

除了想念心底那方湛蓝，已无过多牵挂

窗外有，离心很近的一棵枫树

叶子还没来得及变红

就从枝头，纷纷落了下来

前所未有的满足，于鬓角闪亮生辉

稍不留神，沉甸轻爽的光阴

便被我所经过的道路，悄悄偷走

雪舞田野

美景不请自来，从天而降

已备足养料随心所欲，即可行走于

行囊般锦绣道路，新鲜替代陈旧

大地拥抱天空，田野正有绸缎徐徐闪烁

趁雪花正在落下，炊烟袅娜升起

被冬天完整放牧一次，没什么不好

会唱歌的泥土，嗄吱于脚下

有声声歌谣，宛若鸟鸣清脆探出

尽情忘乎所以，时间若童年自由散漫

足够宽阔纸张，写下几笔厚重苍茫

回过头去，足迹已了然无痕

刚刚舞动的人生，再也寻不到来路

远处山峦静谧，蜿蜒春天崭新的航线

躬身捧起一把银两，仔细端详

鹅毛飞翔的日月，在旋转中过滤

又一年里不可多得的，珍贵完美收成

不会拐弯抹角的树

枝头被光阴反复描摹，雕刻完成了

冬天的版画，叶子卸下纷纷岁月

为北风为雪花为远方，腾出更多的道路

不会拐弯抹角的，经年沉默的树

偶尔会有飞鸟，在枝上跳跃

尽量把自己，打扮得更俊俏迷人一些

用内心熬制的糖，做树飞行的翅膀

树如盖的冠，高举瓦蓝天空

树看不见的根，起伏大地活泼心跳

树生养的花与果，都是最优秀的孩子

花开过会谢，果熟后会落

它们的去处，是树怀抱年轮唱片

自由放牧喊出，一颗心的地方

岁月的纹理

习惯了醒来就翻身坐起

若是有风赶来，就听一听风

和风一起散步聊天，一起挽手东跑西颠

去捉住些什么，比如柳枝，飞鸟，某颗心

而往往只是，一缕风远远不如

一支烟，一根白发的忠诚

尽量回避人和事，与已有关无关的

都不再重要，反复推敲大把大把的曾经

愈走愈远，模糊成发黄的张张报纸

禁不起时间翻阅照耀，老旧有时

能在燃烧起舞中，熬制提炼另一种主题

美好时光，正在相互走动中失去联系

温度持续下降，冬天稳住心神

正不声不响走向春天，压箱底的那些

层层往事，件件按部就班严守秘密

岁月有纹理起伏，笑容清晰可辨

珍珠的日子脱颖而出，无任何惊动打搅

真的是惬意，该有多好就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