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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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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歌
202406/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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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健鹰诗歌十首

月亮的自白

 

其实我最不爱说话的,话说多了

自己就会生出皱纹,难怪在我隐身时

大海的呼吸,总是孤帆远影般心慌意乱

 

其实是最喜欢交流的,只是

在人间熟睡那一刻,我才会注意到

那些仍有灯光,溢出的些许窗口

那是不为人知的伤疤,也在表达些什么

为我叙述,春天到来滔滔河流的实话

那是我唯一,无怨无悔的经过

亦是大胆而又真实的,可怜听众

 

至今仍在孤独中找寻,时刻保持

与岁月的长短距离,我在一直寻我

见识过的风浪太多,自以阴晴独善吾身

 

芒种之后

 

那时玩累了,要是渴

就看一眼群山,它会抬起胳膊

顺路递来,欢蹦乱跳的水

水是饭,水饱也管饿

 

那时喝水不用碗,手尽管伸过去

捧着喝,一半吸进嘴巴里

一半会从指缝溜走,还给土地

那时每个孩子,是草里蹦跳的蚂蚱

是溪流中,爱做梦的蝌蚪

 

经常是芒种之后,泉水会唱好听的歌

童年割过麦子的手,已无锋芒

但粗糙十指,诚实可靠,根根连心

能摸透高大的山,低矮的田

 

足迹

 

露珠在叶片上旅行,那些清晰脉络

是路又不是路,好奇它究竟如何生出

这么安静端坐,从它干净的脸

我不止一次,遇见了自己

 

有光从它身体里渗出来,未照耀什么

叶子轻易不肯抬头,它是一滴水

在叶子上发芽,却不肯生根

或许它有重重心事,与它对视

我听到流水,拍打岸的清脆声音

雾还没有散去,缓慢飘出丝绸

是河流穿戴的轻纱么,抖动青草的甜

 

清晨光线充满神秘,柔软新鲜

遐想中,村里传来唢呐和鞭炮声

那颗始终没有说话的露珠,不见了

叶面只留下,潮湿空旷与虚无

 

倾斜

 

每次爬到山顶,稍事休息后

我都会,毕恭毕敬伸展开双臂

让它与大地,保持绝对平行

云将天擦得极蓝,不见飞鸟略过

有众神环顾,身体是必经之路

 

这种或枯或荣的姿势,习以为常

平心静气,五指摊开的掌心

缓缓装满了应有的,岁月与苍茫

面朝南方之南,右边是工作着的城市

左边是生养我的村庄,城市和村庄

尽量做到荤素搭配,每一次都有大太阳

红彤彤明晃晃的,为我作证

 

掌纹持续发热,来自骨骼里的烟火

从东方升起,胸膛鲜红蹦跳的这颗砝码

禁不住反复称量,总也叫我这架

终年不老的天平,不知不觉

一心一意朝家的方向,深刻倾斜

 

午后等车

 

相对于风,还是在初春或秋后

比较招人喜欢,而这夏日

尤其是中午,风粘稠得如一滴滴汗

怎么飘,也飘不起来

 

阳光埋头搅动,闷热漩涡寂静而无声

一个人站在树荫下,学会东张西望

偶有车急速赶来,轻松经过

道路没有停下,有时也不必招手

 

只是在盼望,远离城市的另一个新城

少有出租或公交,瞧一眼身后

有那么多玉米,他们打焉的身体

也在耐心地等待,并未有丝毫慌张

 

避雨

 

北面上来天头了,黑压压云

若群鸟扑棱棱自上而下,抵入黄昏

原本晴好天气,转瞬叫安静道路

变得有些手足无措,慌里慌张

 

雨马上就要落下来,断定不是什么好雨

必要的暂时躲避,该停下就果断止步

再不好的雨,也有下干净的时候

等雨都落完了,也就拥有湛蓝天空

 

一直习惯于不离左右,坏天气总能

叫人牵起手来,触摸到彼此心跳

就陪守雨吧,看树木跳舞听冰雹说话

瞧风景里的故事,如何发生又如何走远

 

屋檐是家里那把,早有准备的伞

从未认真在意打量,难得遇到一场雨

它挂起珠帘,会叫你我清楚记下

某年某月某日,人家对咱的好

 

游走山间

 

两山相对,门总是自由开着的

进去的人们出来时

都不怎么再说说笑笑

也没有回头,仿佛是把什么

完全彻底,丟在了身后

 

风说起就起,树木还在高大着

树下零星的花草,还是低矮着

来来去去的,身影和脚步

众多的擦间而过,谁也不会和谁

有意无意,点头或者说话

 

蚂蚁上树,我认真的看到了

几只蝴蝶在自由恋爱,也见到了

山花和野草,在各自过着

各自穷富的日子,游走山间

它们真正成了,我志同道合的朋友

 

面对一条河流

 

不拒绝几片落叶,安放于心的码头

风愈走愈暖,牵牛没有攀附什么

匍匐于地,兀自开出完美的心事

这是舒朗夏末,唯一坚守的花朵

 

昨夜雨后的河流,又实实在在

长高了几寸,哗哗的水声

怎么听都倍感亲切,站在岸边的柳树

还像春天那般,葱翠茂盛的绿

 

听不到鸟叫,行人稀疏

只是埋头在走,垂钓的老者心无旁骛

把手中的暮年,颤颤巍巍的钓着

也把涛声,收进自己的身体

 

对一条河流专心致志,无论胖瘦

都想去看看,认定其中的某一朵浪花

奔涌自,几十公里之外的故乡

出神或发呆,是纯粹的净化与过滤

 

闻到草香

 

剪草机在草地上突突

草们一片片,就乖乖倒了下去

它们不反抗也不喊叫

它们并非是,戴罪之身

 

绿色的血液,一滴滴渗出来

空气里,到处都是神秘的香

路过的红男绿女,对着自已拍照

有扎挣的草,伸出手来

在试图,拽住他们潇洒的裤角

 

深深的呼吸中,有些醉了

那一刻,我忽然想迫切的知道

自已究竟会是前世

哪一根缰绳,拴过的牛马

 

卧在河上的树

 

行走在树干上的人

你来我往,似刚刚落下的叶子

河水哗哗的流

浪花回家,他们也在回家

 

尽管老些,卧在河上的树

仍在家乡不甚宽阔的河流上 

用筋骨,为炊烟撑腰

这硬实的肩膀,一旦遇到

窄或难的事儿

三步并作两步,就都会过去

 

卧在河上的树,不声不响

每天都在,成为厚道的两岸

替一座座大小的村庄,直立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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