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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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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19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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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念汪美丽


刘捷

去年夏至的时候,收留了一只鸟。

鸟的全身绿色,脑袋上有一撮红毛,眼睛黑黑的,嘴巴是淡黄色的,很漂亮,也很粘人,它总是爬在我的怀里,喜欢撒娇,用自己尖尖的嘴巴咬人,像个小孩子一样。

唯一不好的是,它总是拉屎,这让人防不胜防。每次它干了坏事,我就把它拎到卫生间给它洗澡,它倒是挺喜欢干净的,静静地享受温水浴。洗完之后,我又用吹风机把它吹干。

那个时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在家。孩子在外地上学,他在西安上班,他们不在家的日子,我的日子过得很冷清,幸亏捡了这只鸟,它每天可以给我做做伴。

我给它起了好听的名字,叫汪美丽。这个汪美丽,还会说一句话,就是“你好!”,每次我下班推开家门的时候,它总是在笼子里欢快地叫着:“你好,你好”,一边叫还一边鞠躬。我猜它肯定是谁家走失的宠物鸟,说不定它的主人某天会找到我家,那样的话我还真舍不得放它走呢。

它以前叫什么名字呢?我问汪美丽,它睁着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微笑着瞅着我,它不说话,我又问,把它问急了,它说:“你好”。

“你好”肯定不是它的名字,这个世界上哪有人给鸟儿起这样的名字?就像我,平时也喜欢读闲书写点小文章,给自己鸟儿起名字都带着浓浓的俗世味道,我想它的主人应该比我更有情趣吧。

汪美丽除了娇气,还有就是饭量大。我上班之后,它就开始吃,给它放再多的小米都吃得干干净净。它独自在家的时候居多,没人的时候它不会说话,院子外面有人经过时,它立刻扯开嗓子叫,似乎在说:“来,来呀!”

邻居常常爬在院子的金银花藤上,问汪美丽,你叫啥子?汪美丽隔着院墙回答,你好。

  邻居笑得要岔气,等我回来时学给我听,我想让汪美丽安静一点,可是它毕竟是只鸟,总不能给它戴个口罩吧。

放暑假的时候,孩子和他爸爸都回来了,家里立刻热闹了许多,这只鸟儿也高兴起来,天天叫个不停,家里人都有点嫌烦。

那天我在厨房做饭,汪美丽高一声低一声叫唤,我没有理它,它越叫声量越高,刺耳的声音叫得我的心狂跳不已,我捂着胸口来到客厅,我冲它吼道:你再叫,我就把放你走。

它依然不停地叫,我赌气把它拎到院子,对它说,你以为我不敢放你走吗?说完我打开笼子,它停住了叫唤,歪着脑袋看着我。

它慢慢地踱出笼子,又歪着脑袋看着我。我没有像往常那样伸出手要抱它,我冲它嚷道,今天我放生,你走吧!

它那双美丽的眼睛饱含着委屈,它凝视我片刻,“呼”的一下飞走了。它走得很彻底,头都没有回一下。我望着它的背影,心里腾起一股后悔,我冲它的背影喊到:回来,快点回来呀!

我追着它的身影,它飞到一棵树上,我追到那棵树下,它越过那棵树,朝更远的天空飞去,密集的楼群阻挡住了我的视线,我追不上它了……

我焦急地站在树下,不停地拍着手掌,企图像以前那样用掌声吸引它回来,以前它也飞走过,不过那是跟我闹着玩的,这一次,它是真地飞走了,难道它听懂了我的话负气而走?

天快黑了,头顶不时有鸟三三两两飞过,我使劲拍巴掌,那些鸟儿都奇怪地看着我,它们的眼神是那么地陌生,而我的汪美丽,你真地不回来了吗?

晚上,下起了雨。我不知道汪美丽此刻躲在那个树枝上避雨,或许它被人抓走了,或许回到了曾经的家,或许它葬身猫狗腹中……

我的心里升起长长的悔恨,我不该对它说狠话,不该赶它走,此刻我的心里空落落的,我连望一眼鸟笼的勇气都没有,我的双眼噙满了泪水。

一夜烦忧,早上被一阵鸟声叫醒,我披衣跑出一看,几只山燕在叽叽喳喳忙着做窝,而那只浑身翠绿的小鸟,那只被我叫汪美丽的小鸟,它从此离开了我的生活,成为我记忆的一个部分。

一年过去了,夏至又到了,我在院子里给杜鹃剥花衣,一阵熟悉的鸟叫传来,我抬起头,看到金银花藤上站着一只翠鸟,它叽哩哇啦地叫着,我一句都没有听懂。

我问它,你好,你是汪美丽吗?

它还是叽哩哇啦叫着,我使劲拍拍巴掌,它无动于衷。

我又说,回来吧,我后悔了。

它又冲我咕咕叨叨了半天,我静静地听着。

它说累了,拍拍翅膀飞走了。

我想它也许是汪美丽,也许不是汪美丽,或许它是汪美丽的朋友或者孩子,我感到一丝欣慰,说不定是汪美丽托它给我捎信问候呢,总之,它还是记得我哦。

我这样想着,心里渐渐感到了一些温暖。

我望着飞走的鸟儿,幻想当初要是给汪美丽配个呼叫器多好,想它了,轻轻呼叫汪美丽,它纵然飞到天南地北,也逃不出我的无线操控,可是,感情这东西不是科技能控制的,我和我的小美丽,注定缘份浅薄,和呼叫器没有干系,想它了,就在心底轻唤几声,曾经的鸟儿就会出现在脑海。

其实我们的心里都装着好多种思念,有些思念可以大声喊出来,比如怀念汪美丽,有些思念,却只能压在心里,一个人的时候默默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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