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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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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11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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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是橙黄橘绿时

苏轼有诗言:“一年好景君须记,最是橙黄橘绿时。”此时正是橘子上市的季节,水果店里,超市里,路边停放的小货车里、小摊小贩的摊位上,都摆满了橘子。有的橙黄,有的泛青,有的青黄相间,甚至有的为了保持新鲜度,还有一两片叶子依偎在侧,颇为可爱。它们静静地躺卧着,挤挤挨挨,有些兴奋有些羞涩有些忐忑地等待着过往行人的关注。相比其它水果,这些新鲜的橘子实在是物美价廉,每天下班,我都会精挑细选一些带回家。每次,女儿都能一口气吃上几个。

我对橘子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感情。小时候,能吃到最多的水果就是苹果和橘子了。最先接触到的是橘子罐头,一个大肚子的玻璃瓶里,一瓣一瓣的橘子聚拢在那方空间里,悠闲地飘在糖水里,橙红的颜色吸引着孩子们的目光。到家后,父母把瓶盖一打开,我就宝贝似地揽进自己怀里,拿着勺子一个一个地吃,眼睛还不时地向四周瞟一瞟,看看有谁在打我罐头的主意。看着我“小人得志”的样子,大我几岁的表哥总是故意逗我,甚至拿出大白兔奶糖和我交换。我人小心大,既想吃罐头,又想吃奶糖,那种纠结的模样惹得大家哈哈大笑。不知不觉中,我竟然能把一整瓶罐头吃完,然后才挺着鼓鼓的肚子跑出去玩。

秋季,是最能勾起人们欲望的时候,大量的水果涌入市场,虽然比不了现在的琳琅满目,但是也足以让我动心。苹果、橘子,只要是看到好的,外婆都会买回来。相比外婆慢条斯文地洗苹果、削苹果皮、切成块让我拿着吃,我更喜欢橘子的简洁利落,直接拿过来,笨拙地剥皮,一瓣一瓣或几瓣几瓣地往嘴里送。即使吃到酸橘子,也闭一闭眼、咬一咬牙就过去了。我会趁着外婆做饭的间隙或外公躺在躺椅晒秋阳的间隙,往他们嘴里塞一瓣橘子吃。每次,外婆、外公都会说:“我们不吃,你自己吃吧!”我总会装模作样地说:“还多着哩,大家都要吃。”外婆、外公抚摸着我的头,说:“真乖,我们都吃。”咀嚼着甜甜的橘子,他们脸上荡出了不易察觉的笑容。多年后,当我将自己知道的东西一次次地分享给别人,看着他们露出笑容的时候,不知怎的,头脑里总会浮现出这一幕场景。原来,多年以前,外婆、外公就已经用朴素温暖的爱在我心头种下了分享快乐的种子,它们在我心里生根、发芽,不离不弃地陪伴着我,让我无论走在哪里,无论遭遇了什么,都不会忘了这份初心。剥下的橘子皮外婆细心地把它们收集起来,洗干净后,放在阴凉处晾干。有的放进大家的杯子里,清热去火,化痰润肺,有的放进我的洗澡水里,清香润肤。以至于秋天的很长时间里,总有淡淡的、好闻的橘香萦绕在我身边,惹得我不住地寻嗅。

姨妈家有一棵小小的盆栽橘树,放在她家宽敞的院落里。每每跟着外婆一起到她家,我都会跑过去看看,小心翼翼地摸摸它的叶子,给它浇浇水。秋天,它会结出几个黄黄的小小的橘子。姨妈说,那叫小金桔,是供人观赏的,不能吃。即使如此,她也会毫不吝啬地给我摘几个让我拿着玩。听话乖巧的我将它们放在掌心里把玩。它们小小的,硬硬的,有种凉凉的感觉,闻起来和橘子的味道差不多。因为姨妈告诉我不能吃,所以这些小金桔被我摆放在床头或书桌上。近些年,金钱桔铺天盖地的出现并深受大家喜爱的时候,我一度愕然,这和我小时候玩的小金桔是多么相似呀!是当时的认识不足还是现在的品种变异了,不管怎么说,它都是我喜爱的橘子就好。

那时,父母都在外地卖水果。每次回来,都会讲起卖水果的种种事情。哪种水果好卖,哪种水果不好卖,哪种水果外地有新品种,哪种水果又积货了,哪种水果切好后卖的比较好……也会讲些“橘生淮南为橘,生淮北为枳”之类的话,让我似懂非懂。每次讲起去四川进水果的经历,我都觉得他们特别辛苦。特别是有一次去四川进水果的路上,居然翻车了,父亲和一起去的叔叔也受了伤,被紧急送到了当地医院的事件更是让我胆颤心惊。原来,好吃的橘子,不仅需要辛苦地种出来,还需要像父母一样的人奔波着、劳苦着,经历风餐露宿、风晒雨淋的守候,才能让我们吃得理所当然。

中学时,学了冰心的《小桔灯》,除了记住那个小小的女孩和作者美好的愿望,更对制作小桔灯产生了浓浓的兴趣。听老师讲的那么容易的小桔灯制作,在我手里却怎么也不成型。外婆看我为难的样子,告诉我说,选橘子很重要。一定要选择漂亮、无瑕疵的橘子,把橘子横放,绕橘子顶端用小刀划一圈,将顶端的橘皮切割下来。待我把里面的橘子吃完后,外婆拿着呈桶状的下半部分橘皮认真端祥一番,然后用剪刀将橘皮均匀地剪成六块,剪的时候不抵达底部,大概二分之一多一点。然后,她拿起刚开始划下的那块橘皮,沿着边缘处修剪后,将点燃的蜡烛倾倒,让烛泪滴下来,把蜡烛粘好后,放进去。然后,她找一段和橘皮颜色相似的毛线用大针将几片橘皮穿起来,这样,一个漂亮的小桔灯就做好了。

看着外婆三两下就行云流水般地做好了小桔灯,我迫不急待地问她:“你是怎么做到的?”外婆将做好的小桔灯用小木棍挑着递给我说:“这不是什么难事,打眼一瞅就知道了。”我在心里叹息自己的同时,又为外婆骄傲。外婆是十里八村的能人,剪裁衣服、做鞋子、做帽子,不仅样样精通,还做得又快又好。据妈妈说,她小时候,一进入腊月,找外婆的人都要踏破门槛了,要整整做一个月的活儿。就连我小时候,每每穿着外婆做的衣服和鞋子,甚至是书包,都会引来人们的赞叹。空闲的时候,外婆还会用碎布头给我和表妹的布娃娃做一身又一身好看的裙子。这样的外婆,又怎么会被一盏小桔灯难倒呢?我深深地沮丧起来了,是不是外婆把她心灵手巧的基因和密码全部遗传给了妈妈,以至于我对这些手工活一直都一窍不通呢?尽管长大后我也曾笑着向外婆抱怨,但从内心深处依然深深地感谢外婆给了我一个五彩缤纷的童年。

“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后来,读到屈原的《橘颂》,对橘子的喜爱更甚。原来,很久以前,橘树就已经在优胜劣汰中生存下来,并受到人们的喜爱了,而屈原更赋予它高洁的品质。去年《思美人》电视剧大播的时候,听到那首好听的《橘颂》一下子就迷恋了,第一时间下载到手机上,一遍又一遍地听,百听不不厌。如果说橘树因为屈原受到了我们的关注,那么张九龄的《感遇 其七》,却又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种复杂的情愫。彼时的张九龄由尚书丞相贬为荆州长史,看到由于交通封闭等自然条件和环境的影响以至于上好的丹橘卖不出去,联想到个人的命运,情不自禁地发出了“可以荐嘉客,奈何阻重深。运命惟所遇,循环不可寻”的感慨!让人唏嘘。

前些日子,带女儿去乡下的一个梨园里摘梨。听到梨农介绍说,家里劳力少,梨子成熟得快,虽然爽脆可口却卖不出去。后来,在远房侄子的帮助下,想到了求助朋友圈销售这些滞销的梨子,最近来这里的人很多,他的梨子也卖得差不多了。女儿若有所思地说:“妈妈,这不是和张九龄的丹橘很相似吗?”是呀,何止相似,还多了一份幸运!那时,没有朋友圈,没有微信,没有发达的交通工具和通讯设备,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它们开花结果,然后无奈地凋零。而现在,动动手指头,就可以帮到那些需要帮助的人,真好!甚至,我们想吃其他地方的橘子,只需要在网上下单,那些圆润清甜、带着清新阳光气息的橘子就会如期抵达,让我们第一时间品尝到甘美。

而橘子让我们最记忆犹深的莫过于朱自清《背影》里面,父亲为儿子买橘子的情形,“微胖的父亲蹒跚地走到铁道边,慢慢探身下去,穿过铁道,爬上月台,用两手攀着上面,两脚再往上缩,身子向左微倾,将散落在地上的橘子放在地上,慢慢爬下,再抱起橘子走。”一连串的动词,将父亲的形象在每个人心头打上了烙印,每每读起,潸然泪下。其实,我们每一个人,何尝没有一个这样的父亲呢?不论他的爱当时在我们看来是多么地卑微,哪怕是不入流,但是总有一件事在不经意间打动我们的心,让我们铭记一生。

去外地上学时,父亲去送我。到校吃过饭后,他陪着我到宿舍去,一会儿交待这一会儿交待那,和平时严肃的形象大相径庭。当我催促他走时,他忽然说:“不行,我得给你的床铺好。”说着,不顾我的反对,脱下鞋,顺着旁边的栏柱上到了上铺。床铺距离天花板较近,高大的父亲只能半弯着腰,将我们发的被褥铺好,然后拿过床单,轻轻地覆在上面,害怕不美观,将床单又向里面掖了掖,再拉平整,然后站到一头看看,才算满意。下了床,我们一道把被套套好,他举起放在床上才算了事。临走,他还又交待我说:“记得照顾好自己,我每周六晚上都给你打电话,记得不要出去。”这么多年了,很多事情我都忘记了,唯有父亲做的一件件小事都在我心头点点滴滴地浮现,让我明白,他永远在我身边,以别样的方式在陪伴着我。

桔子,橘子,相同的水果,不同的写法,从南到北,从东到西,圆圆的橘子司空见惯地出现在家家户户的客厅里,飘散出缕缕橘香,为我们的生活添香。最是橙黄橘绿时,橘子悄然上市,大街小巷暗香浮动,带着轻松写意,携一份橘祥如意回家吧!(河南省西平县供电公司 刘静 159788254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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