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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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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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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忆的长度

第一次发现记忆是有长度的,是我从一位老师那里得出的结论。他似乎有一种特异功能,作起词来信手拈来,一气呵来。多年前作的词,在什么场合做的,和谁在一起,为什么而做的,他都记得一清二楚。对于他喜欢的文章,更是大段大段地背诵,超群的记忆力让人惊叹!他的脑子好像一台大容量的电脑,里面被建了一个又一个文件夹,然后分门别类放好,需要用时,只需启动一下扫描,瞬间就找到了。对比我那做事忘事的记性,忽然就想起网上的调侃:别人的脑子都是打印机、复印机、照相机、录像机,我的脑子就是一台豆浆机。

人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对任何东西,只要有兴趣,总是记得很快,如果隔一段时间不拿出来晒晒,温故而知新,很可能很快就消失在大脑的磁道里。我一直不反对死记硬背,哪怕暂不理解,没关系,随着年龄的增长,阅历的丰富,总会理解的。记忆需要我们从那些收藏的光阴中,把那些远去的东西,一一翻晒,然后再一遍遍地回味、咀嚼,记忆,直到和现在的思维接轨。这时我们会惊奇地发现,那些岁月中走出来的东西,加入了新的元素,别有一番风味,在无形中增加了它的长度。

仔细想来,成长就是一个不断学习、不断记忆的过程,我们很多人却往往是前面学后面忘,前面记后面忘。其实也不难理解。很多人的记忆中,都含有强迫的成分,学生时代,我们记忆是为了应付考试,参加工作了,我们记忆是为了职称,还有很多很多的记忆,几乎都是为了干这为了干那,这种有目的性、功利性的记忆是有保质期的,一旦过了保质期,头脑里根本不留什么痕迹,比被清空了被格式化了还干净。

我们都和记忆开着一个很幽默的玩笑,结果却是年龄越来越大,我们的记忆越来越差。少年时我们敷衍着记忆,老年时记忆也算扯平了,把我们遗忘在了时间的水流里。明明一句很熟悉的句子,可是在某一个特定的场合里,我们无论怎样绞尽脑汁,就是无法把它们完整的捋顺出来,那种尴尬和无奈只能留下微微的叹息,脑子里越来越不好使了!

中学时有过一段惊心动魄的关于记忆的痛苦历史。当时的语文老师是一位特别喜欢让学生拓宽知识面的老师,课本上要求会背的文章、词语的注释、文章的解读是最基本的背诵,每周一篇课外背诵任务外,下课时间还要求我们去看学校甬道两旁夹在玻璃框里的文章,每次记下来一小段,进行强化记忆。更可怕的是,练习册上的习题,只要老师说第几课的第几题,你要能把题目和答案都背诵下来,因为这事,班里极少没有被罚站或打手心过。数学老师更是如此,一道题,你第一次不会做,没关系,第二次第三次还找你,隔一段时间还找你,用老师的话说叫跟踪落实。我的数学成绩一般,被老师跟踪落实过很多次,以至于后来,连数学的答案都背下来了。孩子八年级时,有一次我检查她的数学作业,很骄傲地对她说:“这道题我一看就会。”孩子惊奇道:“你那数学,基本上就是体育老师教的,你咋会?”我无奈地说:“不管咋会,反正这道题就是会。”也许这就是反复训练、强化记忆的后遗症吧?

人到中年,心态平和了很多,闲暇的时候,也愿意坐下来,听妈妈讲一些远去的往事。有些事,我依稀记得,有些事,我连一点印象都没有。在那些缓慢的语调里,我努力地去回想,努力地去打捞,努力地去拼接,要么链接的断断续续,要么就是一片空白地段。我很诧异,那么久远的事情,妈妈是如此记得住呢?如果说一部分记忆是属于她自己的,可是关于我青春期的甚至这些年的事情,我为什么也缺失了呢?在她一遍一遍的诉说中,我忽然间没有了厌烦,没有了不耐,只想了解处于不同生存状态下两代人的生命脉络,只想探究这个家族自上而下经历的变迁和苦难,只想把记忆的长度拉长再拉长,以此时为原点,画出一幅不算波澜壮阔但真实切肤的画页。

人说:脑子是越用越灵。当我们在感慨自己老了,脑子越来越不中用时,其实是自己无形之中走进了一个怪圈,惯性思维和惯性接受的怪圈。诚然,年龄越大,大脑老化,记忆力下降,是一种自然规律,我们无法否认,可是几十年如一日的坚持记忆,把记忆当成一种习惯,当成一种乐趣,当成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你会不知不觉地发现,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记忆在你身上突显出它绝对的优势。

记忆的长度实际上是对一个人毅力的考验,是一个人坚持下来的结果,它在经历了痛苦、忘却、反复、链接、锻造……一系列程序之后,结晶出来的一种成果。记忆的长度我们无法去度量,但是它在日积月累中的积淀却让我们惊叹、感慨,让我们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去审视自己、剖析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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