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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金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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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8/2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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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错了电话

柳金虎/文

曾经不止一次数落我,结婚多年,从不主动她父母打电话。说实在话,倒不是咱不想打,而是打通了实在不知说点啥。

岳父母家住山东青岛。岳父曾是一名老兵,上世纪六十年代初入伍,七十年代初期从部队转业后,安置在家乡供销系统工作,直至九十年代末退休。当过兵的岳父身板硬朗,穿一身藏蓝色中山装,留着寸头,不苟言笑。初次见面,我从心底里颇有些怵这老爷子。

1995年正月初八,我从新疆部队回到故乡,把妻迎娶进我们家门。婚后不久,妻就随我远离故乡,来到八千里路外的乌鲁木齐,把小家安在了军营里的家属院。其间尽管我们多次回去探家,也曾多次与岳父坐在小院树荫下或炕头上饮茶交谈,但每每都是老人家发问,我恭恭敬敬作答。唯有讲起当年的部队生活时,岳父这才像突然换了个人似的,显得年轻了不少,脸上洋溢着红彤彤的光。

尽管电话打得不多岳父母似是并无责怪。不过我想,是该给老人家去个电话了,否则咱这晚辈当得也实在太不够格了。

这天晚饭后,我坐在家属区的石凳上纳凉,突然冒出给岳父打电话的念头,于是顺手掏出手机,将早已熟记于心的岳父家座机电话号码,在按键上逐个按下。很快,手机里传来岳父浑厚的胶东口音。

我说,爸,身体好吧?他说,好着呢,挺好的。我又问,吃饭了吧?他说,都几点了,我准备困觉啦。我突然想起山东和新疆两地有着两个小时时差呢,于是忙又改变话题:最近忙什么呢?

没想到,这一问,一向不苟言笑的竟然话多起来:基本没啥忙的了,苞米棵子快没到头顶了,地里的草已经拔干净了,咱家的几亩花生长得也不错,苗子齐整,绿油油的很旺相。这阵子是咱庄户人家最清闲的时候,再住个把来月吧,就该秋收啦。

手机里,浑厚有力的胶东口音源源不断地来,我一边仔细听着,一边在心里犯开了嘀咕:啊呀,怎么会有苞米花生呢,岳父家没种地呀,难道老爷子退休后闲不住,买了几亩地回来种

这么想着,我顺口发问道:爸,咱家时候买了地种呢?

手机里的声音明显地卡顿了一下,但紧接着又粗门大嗓地流畅了起来:没喝多吧你,瞧这话问的,咱不是一直种着地嘛!

我突然一个激灵,坏了,打错电话了?但紧接着又想,可能,号码我记得牢固,而且都聊小半天了,言语交流还算顺畅;再说了,对方声音也像岳父,粗门大嗓,直来直去,不会错呀!

这时候,对方似乎也有些疑惑了起来。我们两个人迟疑着,谁也没有率先发言。小半晌,对方才小声地问我:不是,你找谁呀?

吁了口气,于是连忙报上岳父的大名。

听了哈哈地笑了起来:错啦,打错啦!我说呢,怎么越听越不对劲。我那在外地的小子,不会连他爹种地都忘了吧?

我的脸腾地烧了起来,于是连忙在手机里给对方道歉。手机里继续传来那爽朗的像极了岳父的声音:没事没事,说起来也是奇有些缘分呢,你怎么不打到别人那里,偏偏打到俺家里来了……

挂掉电话,借着手机屏的亮光,我一看拨出去的号码,青岛的区号没错,但岳父的座机电话号码却被我拨错了一个数

敢情,我叫了半天爸,原来是打错了电话叫错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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