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头的春色

柳金虎／文

冬至甫过，进入一年中最冷的时节。边城乌鲁木齐的气温已经接近零下二十摄氏度，哈气成霜，滴水结冰。此刻，北京时间二十点整，城市已然被夜色紧紧围裹了起来，我提着两袋蔬菜出了社区供应点，匆匆走在回家的路上——对于一名上班族来说，这样的景致并不鲜见。日里，忙忙碌碌上班，几无闲暇顾及其他；双休假日，也须时常为着未讫的工作去办公室加班加点，而利用下班途中顺道采买生活用品，当是上班族的独特风景。

夜冷风寒，雪路难行。然而路上的人却实在不少，有些是如我一样的上班一族，口罩遮去半边脸，头上扣着羽绒服帽，手上提着购物袋，急匆匆走着；有些是推车叫卖的商贩或者骑车送外卖的小哥，他们或静立如桩或携风疾行，头上的绒线帽全都结着白刺刺的霜花；当然也会碰到几个背着沉重书包的学生娃，热火朝天交流着某个话题，热气在汗涔涔的脸上蒸腾。

生活不易！艰辛，忙碌，苦乐，执着。这是人世间每天都在固定上演着的生活百态。不可否认，有的人在日复一日的生活磨砺中，愈加成长壮大起来，并最终成就了人生的一番风景；而有的人则是另样的表现，精神委顿，怨声怨气，仿佛生活始终亏欠了他。我就曾在某些小区门口或者斑马道边，看到素不相识的两个半老之人，常常会因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横眉怒对，骂不绝口。网上戏称此类人为“杠精”。我不知道“杠精”的成因，但我知道他们内心深处必定掩藏着一些不可告人的猥琐与龌龊。在某些时候，这些潜底的东西会突然醒来，随主人演绎出令人大跌眼镜的闹剧。

这个冬至的寒夜，眼前的人们被灯火与冷寒簇拥着，与我迎面来，又擦身去，我看不清他们脸上的表情。但我知道，每个人的脸上都会烙印着各种各样的表情，或欢喜或忧伤，或失意或昂扬。即便是那些不肯显山露水的人物，其表情包依旧会生动多姿。其实，欢喜也好，忧伤也罢，都是一个人对生计的投射。而我所真心希望的是，每一个人脸上最终投射出来的都是那种暖融融的春色，透着欢喜，透着清亮。想想也是，一天苦短，从清晨睁开眼到深宵酣然入眠，时间匆忙得宛如须臾一般。而由此推及一年乃至一个人的一世，时光匆促，转瞬即逝。偌短的人生光阴里，纵使被生计压迫着，被忙碌搅缠着，被俗世里形形色色的问题烦躁着，也请不要忘了去放大那些温暖的喜悦，让它们照亮心底，并明媚于你的眉宇之间。

突然想到了一个词：心纹。这是一位医生朋友教我的。我查过，《现代汉语词典》和“百度词条”里没有这个词的解释。我的医生朋友说，你的脸其实就是一面镜子，时时刻刻，上面都在投射着你的人生状态。每个人概莫能外。“你看——”朋友点了一下我的鼻梁上方的凹陷处，“这里是观察心脏的晴雨表。”心健之人，凹陷处光滑如镜，反之则心纹横生。后来我开始悄悄留意一些人的“心纹”，果然发现如是一种现象：心情愉悦者几乎看不到心纹形成，而那些憋闷愁苦者，心纹却像刀刻一般爬过凹陷的鼻梁，有的甚至两道、三道。医生朋友说：这人的心脏已然病了。

我不知道这位医生朋友的话是否符合健康科学，但我确信，在心上始终留住一个“悦”字着实有益身心。据说百岁老人的长寿诀窍有很多，而好心态往往被排在第一位。但如何保持好的心态，恐怕就不是人人都能够轻易做到的了。现在我们经常会碰到这样的现象，有些人似乎年龄愈长心眼却变得愈小，似乎看什么都不顺眼，往往一言不合就吵将起来。这些人脸上自然难寻那些温暖的亮色，可见的只是“心纹”横生，终至无药可救。

人生短暂，百年一瞬。前人已经总结和归纳了许多处世黄金箴言，留给后世的既有规劝和提醒，亦有警示与棒喝，每每苦口婆心，谆谆情长。不妨就做一个虔诚的信徒吧，捍卫着那些处世真理的尊严，并成为新一代的薪火传递者，让春色驻留在我们每个人的心间，直到生命的尽头。

写这篇小文的时候，多灾多难的2020年已经步入尾声。读报得知，不甘寂寞的美国《时代周刊》评出了“史上最糟糕的一年”，封面上2020几个黑色的数字被打上了巨大的红叉，可谓触目惊心。的确，这一年，留给世界的记忆无疑是沉重的，巨大灾难面前，多少孱弱的生命难以幸免。所幸的是这些糟糕的日子终有结束之时，春天必定会回到人们的身边。

“去路何愁山万仞，行程未惧水千重。心头但驻春颜色，自信人间无冷冬。”这是我学作的一首小诗，想送给辞旧迎新的朋友们。前路漫漫，日日可期，纵使正在冷冬里穿行，只要心头春常在，希望就永远如花一样灿烂！

（作于2020年岁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