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金虎/文
老话早就说过:有钱没钱,剃头过年。尽管从物质层面讲,今人过年要比前人们幸福得多,但剃头过年的习俗却没有扔掉。
从懂事时起,年前理一次头发就成了我的一个近乎规矩一般的任务,躲不开逃不掉,不剃就要挨揍。十几岁之前,过年剃头都是由我的二舅操推剪完成。二舅是个老师,在村小学里教语文,偏偏我的语文成绩一般情况,而每次过年剃头,寒假考试成绩也已经公布了出来。所以,坐在凳子上的我耷拉着脑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有一次,二舅的推剪没捏到底,生生把我的一簇头发给拔了出来,疼得我直掉眼泪。二舅说:“这是语文考试不及格的惩罚!”后来我渐渐长大,镇街上开起多家理发馆,一色电推子电吹风,年轻爱美的我理所当然成了他们的常客。再后来我参军离开家乡。离家前,尽管过年剃头的规矩被牢牢恪守着,但我再也没让二舅给理过发。现在想想,彼时的我,爱美在其次,主要还是忌惮二舅的老师威风。
参军来到乌鲁木齐后,最初当战士的那几年,理发的活计大都是由我们班长承担,过年剃头也不例外。我的班长是新疆人,每次给我们理发,他都会摆出一副大师傅的架势,左手执着推剪,右手挥动木梳,忙而不乱,潇洒自然。理完一个脑袋,班子就会在我们光溜溜的后脑勺子上爱抚地拍两下,仿佛欣赏自己的杰作,同时嘴里蹦出一句“下一个”。记忆中,我们那时候理的都是“小平头”,在脑袋上不做过多雕饰,咔嚓咔嚓推短了事。不过每逢过年,大家都要排长队理发,班长常常要忙乎好几天。过年会餐那天,几十名战士留着紧贴头皮的“小平头”,放眼一望朝气蓬勃,与辞旧迎新相得益彰。
后来提了干成了家,便不好意思去找战士们给理发了。我一般都是到部队驻地的街头上去找理发馆。年复一年就这么理了过来。在理发馆剃头有个好处,简单利索。无论你的头发多长多乱,进了理发馆,往舒适的座椅上一靠,剩下的事交给理发员即可。当然,最后你得付出相应的一笔费用。我刚成家那阵,理一个平头两元钱,此后这价格一路飙升,今天已经涨到了二十元。价格贵且不说,每到过年剃头还显得极度拥挤,须得提前行动,否则有可能误了过年大事。
去年春节,因忙乎单位上的事情,剃头的动作迟缓了些,到了除夕上午还没剃头呢,于是媳妇催我赶紧出去找理发馆。我心想,咱好歹住在体育中心旁边,平日里,街道上有三四家理发馆,即便到了晚上也是灯火辉煌忙碌,理个发不是小菜一碟?然而,当我来到这几条繁华的小街上,却不禁傻了眼,理发店虽然的确有好几家,不过此刻却都大门紧锁。讲究点的理发店都在门上贴了张告示,无外乎“春节回家过年,正月之后营业”之类。这下子我心里有些紧张起来,难道这个春节真的剃不了头了,让我顶着一头华发辞旧迎新不成?后来渐近中午,在铁路局找到了一家正要打烊的美发店,给老板一提自己是为了剃头过年,老板于是痛快地加了个班,给我推了个平头。
鉴于男人理发频繁,且每每单价不算低,媳妇去年退休后,网购了电动推剪,开始充当我的专职理发师。最初,媳妇在我头上横推竖剪练手法,尽管耗时不菲,却也修剪得能让我出得了门。后来手艺渐熟,用时也大幅缩短,媳妇的理发水平已经堪比理发馆了。
甲辰龙年新春将至,我依然要剃平头过大年。不过,今年过年剃头不用紧张了。我有了“专职”理发师,啥时理发都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