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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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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09/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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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远方(29)连载

秋花嫂扯开嗓门喊:“多好的女孩子,第一次来家里就进厨房炒菜哩。一鸣兄弟,眼光不错。”

房背后的二奶也来了,进门就急着说:“秋花,讲话声音小点,吓着人家女娃哩。好呀,一鸣呀,赶紧把这女娃娶进门,你妈就多了个好帮手哩。你成了家,你爸在那边也就放心啰!”二奶边说边擦一下眼角。

饭后,冬雪和一秀抢着去洗碗。一秀争不过冬雪,碗筷还是冬雪洗了。洗好碗筷,冬雪从塑料袋里抓出糖果分给大家吃,大家一个劲夸冬雪懂事。特别是那个多嘴多舌的秋花嫂,朝一秀挤了一下眼,说:“不要叫冬雪姐,改口叫嫂子吧。”

冬雪望着一秀笑了笑,一秀没理秋花嫂。秋花嫂又对着一鸣妈说:“大娘,你手上带着的那个镯子送给冬雪吧,人家初次来你们家,见面礼是少不了的。”张一鸣还没反应过来,他妈真的听了秋花嫂的话,取下镯子给冬雪戴上,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

冬雪和一秀去房间睡觉后,一鸣妈问一鸣:“娃,冬雪是干什么的?”

“妈,她是开饭店的。”

“看得出来,锅灶活利索。唉,你爸不在了,我担心冬雪嫌我们家穷。”

“妈,你不要担心,她不是那样的人。”

回小镇的车上,冬雪一下取下镯子,一下又戴上,一脸的幸福。她靠在张一鸣的肩上,柔声说:“一鸣,你妈送我这么贵重的礼物,把我当成了未进门的儿媳妇,我很幸福!我在枕头下给你妈放了八百块钱,也给了一秀三百块,这是我的一点心意,我不晓得给的钱少不少。”

张一鸣心想,自己一个月的工资才六百块,冬雪给他母亲和一秀的钱是自己两个月的工资啊!他握紧冬雪的手,一直舍不得松开。

下了车,回饭店的路上,冬雪含情脉脉地望着张一鸣,说:“一鸣,要不你把工作辞掉,跟着我开店,比打工强。”

“冬雪,你爸妈会同意吗?”

冬雪笑了笑,说:“过些日子,我带你回去给家里人看看。要是他们没什么意见,我们年底就结婚了,我一个开店,有些累。”

结婚,这么快就结婚?张一鸣想了想,自己连房子都没有,再说也出不起彩礼钱,拿什么结婚?

冬雪仿佛看穿了张一鸣的心事,无所谓地说:“我有钱,不要你一分钱的彩礼。拒绝和我这样的女孩结婚,你会后悔一辈子的。”

“不是一辈子,是八辈子。”张一鸣说。

冬雪低下了头,心咚咚跳着……

简简单单的日子就这样不紧不忙地过着。六月下旬的一天早上,冬雪带着张一鸣去她家。那是一个大院子,住着几户人家。冬雪爸披着一件衬衣,背着手看别人下象棋。

张一鸣红着脸轻声喊:“叔。”

冬雪爸点了一下头。张一鸣进屋时,过于激动,被门槛绊了一下,差点摔跤。冬雪爸也跟着进来,他上上下下望了张一鸣一遍,开门见山地问:“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叔,我在一家工厂打工,那厂挨着冬雪的饭店。”

“那你在厂里干些什么?”冬雪爸听说张一鸣是个打工仔,脸色沉了下来,叹了叹气,接着追问。

“叔,我在厂里烧锅炉,每月工资七百多块钱。”

冬雪妈冷笑几声,瞪了冬雪一眼,钻进了房间。冬雪爸把头歪在一边,自个儿抽着烟,不理张一鸣。

听说张一鸣在厂里打工,冬雪一家人对他很冷淡,他坐也不好,站也不是。冬雪自己炒了几个菜招待张一鸣,冬雪爸饭也没吃,一直喝闷酒。张一鸣的心顿时凉了半截。晚饭后,冬雪的二哥对张一鸣说:“我们家没有住处,我带你去我叔叔家歇息。”

张一鸣听这话,心里顿时冷了下来,这家人分明是想赶他走。要是有车回镇上,要是不顾及到冬雪的感受,他马上离去。张一鸣勉强在冬雪叔家住下,不过冬雪叔是个老实人,他叹了口气,对张一鸣说:“孩子,看得出你是个靠得住的人,可我哥他们是见钱眼开的人,他们是不会答应你和冬雪来往的。唉,冬雪是个好女孩,可她太软弱,这样的性格会害了她一辈子。”

张一鸣从头到尾没有说话,他隐隐有一种预感,他和冬雪不会有一个好结果。想到这些,他为了冬雪为了自己,也为了他们的爱情,流了半夜的泪……

回小镇时,冬雪的二哥把张一鸣生硬地拉到一边,恶狠狠地说:“你往后离冬雪远一点,如果不听我的话,别怪我不客气。哼,你一个烧锅炉的工人,能给我家冬雪带来什么幸福?”

冬雪的二哥还是不放心,又让老婆跟着冬雪回镇上一块开店。明说是开店,暗地里是监视着冬雪,不让她和张一鸣来往。是的,那以后张一鸣没去冬雪的小店吃饭,他想冬雪,只能在小店对面偷偷地躲着看上几眼。他看不清她的表情,她还是那样忙,切菜炒菜端菜,没有停下来的时候。可冬雪啊,一鸣又能为你做点什么呢?

一个周末的傍晚,张一鸣实在控制不住自己,不管不顾走进了冬雪的小店。他想冬雪,他想和她说说话,他想吃她炒的洋芋丝。冬雪嫂不在店里,冬雪停下手中的活,用围裙擦了擦手,叹着气说:“我好几次看到你站在马路对面看着我,我想大声叫你,可二嫂在身边……”

张一鸣倒了一杯茶水,喝了一口,说:“冬雪,给我炒盘洋芋丝吧!我第一次来你这儿吃饭,点的就是这道菜。”

冬雪像有什么心事,低着头没说话,眼里浮现出一种难以言喻的苦涩和忧郁。

“二哥给我介绍了一个包工程的男朋友,他家在县城买了房子。家里每个人都在逼我,我不晓得怎么办?”

冬雪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问张一鸣。张一鸣一时没反应过来,他以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盯着冬雪,大声问:“你说什么?”

冬雪痛苦地闭上眼睛,耸动着肩,哽咽着说:“是真的,二哥给我介绍了男朋友,我死活不答应,可……”冬雪没把话说完,无声地啜泣起来。

张一鸣没想到她家为了逼冬雪和自己分手,这么快就重新给她找了男朋友。他狠狠地抓了一把头发,把头歪在一边,一口一口喘着气,泪水很不争气地掉落下来。可除了流泪,除了痛苦,张一鸣不晓得自己可以做什么。他想着自己那个一贫如洗的家和手头那份被人瞧不起的工作,把头深深地低了下去。他爱冬雪,可他拿什么去爱她呢?他在城里没有房子,他在银行没一分钱的存款,可这些那个包工头都有呀!

张一鸣突然冷笑几声,盯着脚上穿着的破皮鞋说:“这样也好,不用一个人开店受累了。冬雪,你放心吧,今后我不会来找你了。我……走了……”

张一鸣狠狠地抹了一把泪水,可双脚一点也不听使唤,像长了根扎进地下。

这时,冬雪嫂提着半袋东西走进店里。她见到张一鸣,把手里的东西扔在冰箱旁,左手叉腰右手指着张一鸣吼叫起来:“你不要脸,缠着我家冬雪不放手。一个打工的穷小子,要房没房要钱没钱,我家冬雪跟着你啃泥巴。我们给冬雪瞅了一个男朋友,冬雪跟着他吃香喝辣穿金戴银,你就死了这条心吧!‘好鼓不用重棰。’你今后敢踏进这小店一步,我找人打断你的脚杆。”

张一鸣顾及到冬雪的感受,忍着没说话,一步一步挪出小店。他刚到门口,冬雪嫂倒了一杯茶水往他身上泼过来。万千委屈一起涌心头,张一鸣实在忍不住,转过身盯着这个刻薄的女人,不客气地说:“请你尊重一下别人,我不是怕你,看在冬雪的脸面上,才不想跟你计较。”

那女人往前跳了一步,指手画脚地吼叫起来:“你缠着我家妹妹,还不让我说话,你这穷小子欺人太甚。你就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我就算拼了老命,也要撕烂你的臭嘴!”

冬雪慌了,死死拽着二嫂的手,哭着叫张一鸣快走。张一鸣望着冬雪弯弯眉毛下那泪水汪汪的眼睛,心软了下来。他拔开看热闹的人群,发疯般往工厂冲去……

第二天下午,冬雪嫂披头散发堵在厂门口,挑拣恶毒的言语咒骂张一鸣:“张一鸣,你给我滚出来,滚出来!你这个缩头乌龟,躲在厂里算什么好汉?你在这里打工一天,我就堵在门口骂上一天。我咒你娶不上老婆,打一辈子光棍,死后没人埋葬。”

门卫好言好语劝说:“大姐,有话好好说,不要骂人。工厂不是骂人的地方,你回去吧。”这女人不听,推了人家一把,骂声越来越大。骂到最后,这女人居然躺在地上,车辆无法进出。门卫实在没办法,如实上报老板。

老板叫张一鸣进办公室,沉着脸说:“谈恋爱是你个人的事,我管不着。可人家追到厂里来哭闹,影响工厂正常生产,你太让我失望呀!你呆在厂里一天,人家就来门口闹一天,你收拾行李走吧。”

老板打电话通知财务人员结清张一鸣的工资,张一鸣收拾行李,念念不舍地离开了工作几个月的工厂。冬雪正在厂门口劝说她二嫂。张一鸣狠狠地瞪了冬雪嫂一眼,冷笑着说:“我丢掉了工作,明天就离开了这个地方,不会缠着冬雪,这下你满意了吧!你口口声声说是为冬雪好,可逼着她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你的心肠怎么会这么狠呢?我想和冬雪说几句话,你先回去吧!”

那女人见张一鸣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不敢说话,低着头回小店去。走了几步,又转过身来瞟一眼。

“一鸣,我对不起你,害你丢了工作。”

“冬雪,什么都不要说,丢了工作可以再找,可失去了你再也找不回来了。我给不了你什么,你要好好过自己的日子。”

“一鸣,这儿不是说话的地方。汽车站旁边有家旅馆,你先去那里住下,晚上我去找你,记住我的话。”冬雪说完就跑回了小店。

张一鸣听了冬雪的安排,住进了旅馆。他连晚饭也没吃,傻傻地坐着,痴痴地等着。好几次走廊上响起了脚步声,他以为是冬雪来了,急着跑去开门,是隔壁房间的客人。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张一鸣越来越失望,烦燥不安的他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到了最后,他锁上门下楼,走在昏暗而熟悉的街上,耳畔仿佛响起了冬雪那银铃般的笑声。夜风吹落了树叶,也吹落了他眼里憋得太久的泪水……

夜深了,空荡荡的街道上没人走过,显得冷冷清清。橘黄色的路灯洒在张一鸣的身上,愈加衬托出他的孤单和落寞。回到旅馆,张一鸣合衣倒在床上,闭上眼想起了和冬雪一起走过的日子,点点滴滴是那么让人怀念。明天他就要离开这个女孩了,这辈子还有见面的机会吗?

“咚咚咚!”有人敲门,张一鸣以为自己听错了,没有去开门。这么晚了,冬雪怎么还会来呢?她嫂子寸步不离地守着她,她就是想来也脱不开身哩。

“一鸣,开门,我是冬雪。”张一鸣跳起来,鞋也顾不上穿,飞过去开了门,紧紧地把冬雪搂在怀里,仿佛用了一生一世的力量,那种幸福的感觉可以让人窒息!他不敢松开手臂,生怕冬雪会离开自己,他要把她永远留在身边!

“一鸣,二嫂害你丢了工作,也就从那时起,我下了决心跟着你走。你去天涯,我跟去天涯。你去海角,我跟去海角。你不要怕,我们长着双手,只要不懒,走到哪里都饿不着肚子。”

张一鸣捧着冬雪那泪痕斑斑的脸,激动得说不出话来。他在心底暗暗发誓:冬雪,我会疼你一辈子的!

第二天,冬雪跟着张一鸣坐上去县城的早班车,离开了那个令人伤心而失望的小镇。在县城车站,冬雪买了两张去深圳的车票。她在深圳打过工,想带着张一鸣过来闯一闯。

发车前半个小时,冬雪的手机响了:“冬雪,妈病了,在医院抢救,你快回来。”是冬雪家里打来的电话,听声音是冬雪的二哥。接完电话,冬雪一下子哭了,她摘下手上戴着的镯子伤心地说:“一鸣,我妈住进了医院,我不能跟你走了。这是你妈送的镯子,镯子还给你。一鸣,冬雪不好,忘了我吧!不管生活多苦多累,你一定要好好活着,记得找个对你妈妈对你妹妹好的女孩子……”

冬雪刚出车站,就被她二哥拽着上了面包车。张一鸣眼睁睁地看着心爱的女孩被人拽走,自己却是那么的无能为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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