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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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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0/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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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远方(33)连载

张一鸣起床后,没半点心思看书。他从笔记本里小心翼翼地取出杨宁宁留下的纸条,捧在手心里,心想她到底碰上了什么麻烦,需要自己去帮忙呢?再说你张一鸣又是个傻傻笨笨的人,能帮上人家什么忙嘛,去添乱还差不多。杨宁宁呀,你是不是找错人了?

第一次去杨宁宁的宿舍,空着手有些不妥当,带点什么礼物才好呢?张一鸣又开始挖空心思谋划起来。他背着手在宿舍里来来回回走动着,皱着眉头,一幅老谋深算的样子。他像算命先生一样,掐了掐指头,嘴巴动了动,渐渐地,嘴角浮现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张一鸣激动得拍了拍干瘪的胸脯,嘿嘿笑了笑,自言自语地说:牛奶,就买牛奶。他的声音很大,生怕自己听不见。拿定主意后,张一鸣等不及了,揣上钱走出宿舍,踩着楼梯咚咚咚下了楼,往兴隆商场一路小跑去。本来工厂对门的小商店里也有牛奶卖,可张一鸣生怕买到过期的牛奶,就赶去兴隆商场。从工厂到兴隆商场,一个来回八里路,张一鸣一点也不嫌路远。为了给杨宁宁买牛奶,不要说才八里路,就算是八十里路,他也愿意去走!

一口气赶到商场,走得又急又快,又是热天,张一鸣的脸上淌满了汗水。额头上的汗珠,缓缓爬上鼻梁,顺着下巴吧嗒吧嗒掉落地上。他喘了几口气,顾不上歇息,急着提起两箱伊利牛奶,排队付钱。周末人多,排着长蛇般的队伍,半天也没往前动一下。张一鸣时不时踮着脚,伸长脖子向前面望望。提在手中的牛奶不小心碰了到前面的一个妇女,她一点也不客气,骂了一句神经病。张一鸣叹了口气,低着头想,杨宁宁喜欢喝牛奶吗?可除了牛奶,他实在想不出买什么才好。

收营台付钱后,张一鸣又像来商场那样,大步流星往工厂赶去。他的上衣口袋里揣着几枚硬币,像在跳舞,发出叮当声响,清脆悦耳。一路上听着这动听的声音,张一鸣幸福地笑了笑。杨宁宁帮张一鸣进厂,又送他三百块钱,昨晚还给他带去几部小说。说句心里话,他不晓得怎样回报人家,他觉得只给她买两箱牛奶,礼物还是少了一些。要是发了工资手头有了钱,除了买牛奶,只要她喜欢吃的零食,他都愿意买!张一鸣不是忘恩负义的人,“受人滴水之恩,当以涌泉相报”这样的感恩古训他懂。一个人不懂得感恩,那还是人吗?

回厂后,张一鸣没直接去杨宁宁的宿舍,一头汗水去人家的宿舍,那样做简直就是不懂得尊重别人,说不定还会吓着人家。他回到自己的宿舍,换下身上的散发着汗味的衣服,去冲凉房从头到脚仔仔细细搓洗干净,翻找出平时舍不得穿的白衬衣和黑裤子,梳头抹脸,神清气爽去找杨宁宁。他觉得自己打扮成这样,再提着牛奶,就像去走亲戚一样。这样一想,他又有点不好意思起来。张一鸣下楼梯时,不晓得是紧张还是激动,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

职员宿舍楼是一幢呈口字形的三层楼房,住里面的都是办公室的文职人员。这是张一鸣第一次来找杨宁宁,他低着头走到楼梯口,生怕遇见人,双腿有点发抖,好像支撑不住身子。上楼梯时,手中的牛奶碰了一下扶手,“当”响了一声。张一鸣走得很慢,扭扭捏捏到了202宿舍门口,伸长脖子四处望望,长长地吐了口气,放下手中的牛奶,拉扯几下衣角,半握着拳头准备去轻柔地敲门。

可这时从走廊上走来一个剪着齐耳短发的女孩,她抑起头漫不经心地瞟了张一鸣一眼,嘴唇动了动,想问些什么,可又没问,气高趾扬地下楼去了。不晓得那女孩是在和谁赌气,高跟鞋踩在梯子上的声音响亮得很,恨不得让整栋楼的人都听得见,恨不得把楼梯踩垮。

直到听不见高跟鞋的声音,张一鸣等自己的心情平静下来,才去敲门。他不敢用力,轻柔地敲了三下,也不晓得杨宁宁有没有听到。

门开了,张一鸣赶紧后退一步,弯着腰提着牛奶,胆怯地站着。杨宁宁站在门口,眨了眨眼睛,带着惊讶的表情望了张一鸣一眼,嘟着嘴巴轻声说:“一鸣,你是来走亲戚吧,大包小包提着。不过也好,我买的牛奶刚好喝完,你来的正是时候。”

“我去兴隆商场给你买了两箱牛奶,本来是想早一些过来,又怕打扰你休息,就拖到了现在。昨晚回宿舍看到你的留言,说有事找我帮忙,又没说是什么事,我猜了半夜也没猜出结果。”张一鸣说完话,腼腆地笑了笑。他看到杨宁宁把梳得纹丝不乱的长发用发夹盘了起来,从骨子里透出一种高贵的气质。她上身穿着翻领的红色衬衣,下身是黑色的高腰裤,脚上是白色的高跟凉鞋。看上去,从头到脚的线条是流畅而完美的。

“张一鸣,听你说话的口气,我没给你留言,你就不会主动来宿舍找我?你千万不要忘了,我是你的老乡。别站在门口,快进来坐,让人看见了,人家还以为我没有一点人情味,老乡来了也不请进宿舍坐坐。”杨宁宁边说边笑,白里透红的脸上,露出亲切的笑容。

说完这话,杨宁宁又故意逗张一鸣:“一鸣,我没在纸条上留下了名字,你怎么知道那纸条是我写的呢?会不会是别的女孩子呢?”

“傻子都晓得是你,再说我又不是傻子。”张一鸣开起了玩笑来。

“在我眼里,你就是个傻子。不过话说回来,傻人往往有傻福。”杨宁宁接着开玩笑,这话有种揶揄的意味,不带一点恶意,听着心里舒服。

张一鸣进了宿舍,不晓得把牛奶放在哪里合适,想了想,把牛奶放在窗前的书桌上。他放下牛奶,轻轻拍了拍手,顾不上坐,开门见山地问:“宁宁,你找我有什么事嘛,说来听听。”

“也没什么事,坐着歇一歇。我没有茶叶,只能给你泡杯白糖水。”

“我不渴,你别麻烦。”张一鸣咽了一下口水,低着头小声小气说。他走了几里路,口有些渴,可不好意思麻烦杨宁宁,就编谎话骗人。

“天这么热,你提着牛奶走了那么远的路,还说不热?你在说谎,你的一举一动骗不了我。”杨宁宁说完,意味深长地笑了笑。

杨宁宁泡了一杯白糖水,递给张一鸣,笑着说:“你坐着喝吧,我泡好了被套,去洗一洗。你要是觉得无聊,枕头边有书,自己去拿。”

“我来洗,你歇着吧。”张一鸣红着脸小声说,生怕被人听见。

“一鸣,我不是叫你过来洗被套的。我要去银行存点钱,怕路上碰着坏人,想请你陪我一块去。”

“宁宁,不要争!我有力气,我洗。我什么也帮不上忙,就只会做些力气活。再说,有我在身边,还让你去洗被套?床单脏了吧,我一块洗。”

“好,我说不过你。你有力气,你就去洗。今后我有什么活,就叫你过来帮忙,不过不给工钱。”杨宁宁的声音,听起来是那样清脆。她那长睫毛下扑闪着的大眼睛,像在说话。

张一鸣来到洗手间,蹲在地上用肥皂把湿被套抹了一遍,轻轻搓揉起来。杨宁宁站在阳台上,一直望着张一鸣,她怕被他发现,有些不好意思,把头歪过去,眨着眼轻声笑了起来。他听到她的笑声,从门边响起,像鸟儿扑楞楞向窗外飞去。他抬头望去,正恰碰着她的目光,四目相撞的那一种感觉,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下来。他想对她说些什么,可话到嘴边,什么也说不出来,只好悄悄别过脸,接着搓揉被套。他轻轻地搓揉着被套,生怕揉碎了脆薄的肥皂泡。一个轻圆的肥皂泡软悠悠地飘了起来,杨宁宁像个调皮的孩子,伸出双手去捧,嘟着小嘴巴去吹,还喊着叫张一鸣看。九月的阳光,金子一样从窗外泻进阳台,似乎可以听到流水一样的声音。杨宁宁的脸,始终洋溢着浓浓的暖意,在阳光下看着是那样生动。张一鸣进门时的忐忑心情,倏然平静下来。他想这样一直蹲着给杨宁宁洗被套,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呀!

洗涤好被套,张一鸣刚从地上站起来,杨宁宁轻声说:“一鸣,累了吧,我们一块拧被套。”

杨宁宁和张一鸣一人攥住被套的一头,使劲拽,用力拧干,打开对叠,挂在绳子上晾。水滴在地上,嘀嘀嗒嗒响着,好听极了。

杨宁宁找来毛巾,柔声说:“一鸣,擦擦汗。”张一鸣伸手去接毛巾,杨宁宁没给,帮他擦起汗来,从额头到脸颊,又从脸颊到下巴。她的手很软,动作很轻,嘴角微微上扬,带着暖暖的笑意。擦汗时,她一直笑着,他也笑了起来,这世界仿佛也跟着笑了起来,一切都是幸福的模样。张一鸣一直觉得他和杨宁宁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两人之间隔着天隔着地。可从她给他轻柔地擦汗那一刻起,他一下子明白到,她离他其实并不远,她没有远在天边,她就在自己的眼前!他望着她那热情真诚的笑脸,一股暖流从心底溢出,从头到脚,弥漫全身。

“一鸣,你给我洗被套,又买牛奶给我喝,我想帮你介绍个女朋友。你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说来听听。”晾好被套后,杨宁宁开着玩笑说,露出了白生生的牙。

张一鸣抬头望着杨宁宁,笑了笑,没说话。

“你不说话,你有女朋友了?”

“没有。”

“真的没有?”杨宁宁不甘心,接着追问。

“骗你是小狗。”张一鸣急了,慌忙说了一问。说完话后,张一鸣觉得自己很笨,就只会说些土里土气的话。

杨宁宁笑得弯下了腰,笑声在宿舍里飘荡着,半天后才停下来。她对着张一鸣晃了晃手,拖长声调说:“你是小狗,那你蹲在门口,帮我守家,坏人来了就上几声。”

她喜欢说笑,他一点也不去计较。看着她开心的样子,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杨宁宁以为张一鸣生气了,不说话了,手指绞在一起羞怯怯地说:“一鸣,我喜欢跟你开玩笑,你不要往心里去。你要是不喜欢我这样,我可以改,一点一点去改,直到你满意为止。”

张一鸣看着杨宁宁一脸委屈的样子,忍不住笑了,说:“你不是问我喜欢什么类型的女孩子吗?那我就直接告诉你,我喜欢你这样的女孩,你最好帮我介绍一个和你一模一样的女孩。这个忙你帮得了吗?”

那是张一鸣第一次跟杨宁宁开这样露骨的玩笑,他也不晓得自己是从哪儿来的勇气。可开过玩笑后,他又开始后悔起来,她是一个让人敬重的女孩,他不应该跟她开那样露骨的玩笑。

杨宁宁假装生气,扬起手在张一鸣的胳膊上轻轻地拧了拧,张一鸣顺势握着她的小手。杨宁宁夸张地喊了一声,嗔骂道:“张一鸣,你一点也不正经,我懒得理你了。”说完从枕头底下取出个鼓鼓涨涨的信封,掏出一叠花花绿绿的票子,手指上沾着唾沫,仔仔细细地数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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