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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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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910/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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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远方(34)连载

杨宁宁数好钱,眨着眼,满意地笑了笑,把钱和银行卡递给张一鸣,柔声说:“一鸣,帮我装着,等会儿我们就去银行。”

张一鸣望着杨宁宁,心想自己和她认识没多久,她怎么会这样信任自己,把银行卡和钱给自己装呢?对一个人来说,银行卡是特别珍贵的东西啊!

“这样不好,还是你自己装着吧。”张一鸣想,只要杨宁宁开口,只要他能帮得上忙的话,不管什么事他都会乐意去做。可他一点儿也没想到,她居然把银行卡给自己装,而就这点微不足道的事反而让他显得左在为难。他叹了叹气,低声说。

杨宁宁就像没听见,把银行卡和钱放进了张一鸣的口袋。张一鸣又把银行卡和钱取出来,递给杨宁宁,两个人就这样推让着。她假装没看见,去拿来一盒牛奶,自己喝了起来。他捏着银行卡的手,一直没有松开。

杨宁宁故意叹了口气,望着窗外,摇着头自言自语地说:“这牛奶真甜,可我就是不给一个姓张的人喝。这个家伙有点坏,刚才还牵过我的手,没想到翻脸就不认人。我好心请人家包一下银行卡和钱,就推三阻四的,真不够意思。”

张一鸣只好把银行卡和钱放进口袋,他把手从口袋抽出来,按了按鼔涨的口袋,才发现手心湿漉漉的。不就包张银行卡和钱吗,多大一点事儿呢?他轻声对自己说。

杨宁宁抿着嘴巴,点着头说:“这样做就对了,牛奶就有得喝了。张一鸣,你不用担心,就算你把银行卡和钱弄丢了,我也不会怪你。”

“我是一个穷光蛋,要是弄丢了你的银行卡和钱,把我卖了也赔不起。”张一鸣搓了搓手,嘿嘿笑了笑,又接着说:“我进厂才几天,又没多少工资。你这么信任我,你就不怕我拿着你的钱跑了?‘人心隔肚皮’,除了亲朋好友,你不要轻易相信外人。被人骗了钱财,你只有哭鼻子的份。”

杨宁宁伸出右手,翻转几下,得意洋洋地说:“张一鸣,你不错哟,出门才几天,就学了不少闯荡的经验哩,还给本姑娘讲起了大道理来了。你给我听清楚,在我眼里,你就是孙猴子,你有七二十变,你也会翻劲斗云,可到头来还是逃不过如来佛的手掌心。你不信试试看,你逃到天涯海角,我都会把你拽回来。张一鸣,你就认命吧,你这辈子永远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张一鸣实在忍不住,笑出声来。是的,他父亲去世后,他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笑过,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他在想,是不是老天看他过得太苦了,就安排杨宁宁来到身边,让他以后的日子过得甜美一些呢?

“宁宁,遇到你真好!说心里话,我爸去世后,我从来没像今天这样开心过。”他还没把话说完,眼窝早已蓄满了泪水。可又怕她看见,慌忙扭过头,用手背轻轻抹了抹眼泪。

“一鸣,请你千万别这样说,出门打工这几年,我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快乐过。一鸣,在我的心里,你不但是我的老乡,而且更是我的好朋友!一鸣,昨天没见你,我心里有些不踏实。我去宿舍找你,你不在,给你留言说找你有事。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就希望你来找我,我喜欢和你坐在一块聊天,这种感觉很幸福!幸福,往往就是平常生活中的一点满足和感动。好了,不说了,我换件衣服,我们出去走走。”

“那我去外面等你,你把长发盘起来真漂亮,像新娘一样迷人。”

“一鸣,你喜欢的话,和你在一块的时候,我就把长发盘起来。你不用出去,坐着等我,我去洗衣间换衣服。”

“衣服也不要换了,这身打扮好看。”

“那听你的,不换了。”

“宁宁,你有相片吗?可以送我一张吗?”

“有,影集放在枕头边,你自己去翻,喜欢几张就拿走几张。”

张一鸣没想到,杨宁宁的床头堆满了书,他嗅到了一股淡淡的书香味。古罗马哲学家西赛罗说:“没有书籍的屋子,就像没有灵魂的躯体。”爱读书的女人,灵魂都带着香气,这香气是从书本上来的。张一鸣闭上眼深入地想象,傍晚时分,杨宁宁捧着书,数时光点点,听岁月流声。一抹夕阳染红了她的脸颊,远远望去,这难到不是一幅精美绝伦的油画吗?

张一鸣拿起《爱尔兰咖啡》看了起来,那是他第一次看痞子蔡的小说,刚开始看得很随意。可越往下看,那些流淌着思念的文字,仿佛编织成一张结结实实的大网,从头到脚把他罩住。他越挣扎,大网收得越紧,到最后,他放弃了挣扎,心甘情愿做了俘虏。张一鸣忘记了自己坐在杨宁宁的床上,小说放在大腿上,小指拇指着逐字逐句地看。他看得很慢,小半天才翻页,左手一下握紧一下松开,时不时轻轻地拍打一下膝盖。他恨不得一口气把这部小说看完,他从心底万分感激杨宁宁买了这部打动人心的小说,让他有缘品读到咖啡馆的爱情故事。

张一鸣只顾着看书,他以为是在自己那张摇晃的破床上,看着看着干脆把鞋子脱掉,盘腿坐在床上,搓揉一下酸涩的双眼,接着聚精会神地往下看。读着小说,他对爱情有了更宽阔的看法:爱就是黙默地付出,默默地思念。

门开了,杨宁宁端着锑钵笑咪眯地进来,轻声说:“一鸣,我去外面给你买了豆腐鱼,快来吃吧,冷了就会变味。我交了五块钱的押金,连人家的锑钵都端来了。”

张一鸣这才回过神来,有些不好意思,红着脸说:“宁宁,我也太随便了,脱了鞋坐在你的床上。”

杨宁宁笑了笑,不以为然地说:“多大一点事儿嘛,反正床单脏了你就给我洗,用的也是你的力气。”

“你太瘦了,看着让人心疼,多吃点鱼肉。”杨宁宁温情脉脉地望着张一鸣,脸红红的,好久才缓缓地柔声说。

张一鸣记得自己在外读了九年书,每学期开学的前一天晚上,他父亲就会煮豆腐鱼吃。豆腐是酸汤豆腐,鱼是他父亲去几里外的乡场上买回来的。为了儿子吃上鲜鱼,可敬的父亲用黑塑料袋提着活蹦乱跳的鱼,一步一喘地赶路。一鸣的父亲去世后,一鸣再也没吃过豆腐鱼。望着杨宁宁端来的豆腐鱼,不知为什么,张一鸣感动得说不出话来。

“宁宁,端着锑钵走路,没烫着手吧。”张一鸣望着杨宁宁,柔声说。

“没有,快吃吧,尝尝味道怎么样。一鸣,我也会煮豆腐鱼,有条件的话,我煮给你吃。”

豆腐鱼飘溢出来的香味,裹着温情飘进张一鸣的心底。他夹着鱼块放进嘴里,细细咀嚼,咀嚼着幸福的味道。

“二丫头,听说你跟着一个小伙子去逛街?你这丫头,心胆变大了,耳朵痒了的话,回家来妈妈使劲给你拧几下。”杨宁宁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打来的。她虽然说的是家乡话,但张一鸣还是听懂一些。

杨宁宁坐直身子,左手放在膝盖上,面带微笑,认真听着。她没说话,一直笑着。等她妈妈说完话,才轻声说:“妈妈,你使劲拧我的耳朵,你舍得吗?把丫头的耳朵拧坏了,找不到男朋友,你会后悔的。”

“你这丫头,嘴巴利索得很,妈妈说不过你。你等着,你爸和你说话。”

“爸爸。”杨宁宁亲热地叫着。

“丫头,星期天没出去走走?唉,你也不小了,你双喜哥说给你介绍男朋友,你去和人家见见面。按理说你的终身大事,爸爸无权干涉,可我也是为给好。再说去见见面没什么关系,你的幸福还是靠你自己去把握的。”

杨宁宁故意可怜巴巴地说:“爸,我烦死了,没心情出门。你是贵州人,你从小教育我做人不能忘了根本,所以别人问我是哪里人,我说我是贵州人。没想到前几天厂里招了一个贵州男孩子,他初次出门,在深圳没熟人。我见他可怜,就带他去外面买了些生活用品,我妈就说我跟着男孩子出去逛街,她还要使劲拧我的耳朵。”

听说王双喜给杨宁宁介绍男朋友,不知为什么,张一鸣有些慌,手一抖,夹着的鱼块掉落地上。他去拿来抹布,搓揉几下,用力拧干,站在书桌前面,左手抓着桌子的一只角,右手握着抹布从边上往中间一点一点擦。他的动作很轻柔,听不到一丝声响。他又走进洗手间,对着水龙头搓了搓抹布,拧干后来到书桌边仔仔细细擦了一遍,书桌干净不说,还没一丝水痕。

杨宁宁嘟着嘴说:“爸,我小时候对你说过,我长大了要找个贵州的男朋友。等我结了婚,你要是愿意的话,就接你去贵州住。你不是经常对说,贵州虽穷,但她是我们最温暖的家吗?”

“丫头,你的话爸一直记在心头,怎么会忘记呢?”听得出来,宁宁的爸爸在电话里笑了。

“爸,记得就好,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正在吃饭,你和我妈要照顾好自己,我挂了。”

张一鸣顿时明白了杨宁宁话里包含着的意义,也体会到了她的一片良苦用心,他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

杨宁宁挂了电话,望着张一鸣说:“一鸣,刚才你的手抖了一下,鱼块掉落地上了。”

“嗯,不小心的。”

“是吗?”

张一鸣不说话,低下了头。

“是不是听到王双喜给我介绍男朋友,你紧张了?”

杨宁宁是个聪明的女孩,张一鸣知道瞒不住她,点了点头。

杨宁宁得意地笑了笑,说:“你也用不着这样紧张,你是我的老乡,就算我有了男朋友,你也可以来宿舍找我聊天,我也会请你吃豆腐鱼。”

“那不一样,你要是有了男朋友,我……”张一鸣结结巴巴的,说不出话来。

“我要是有了男朋友,你就不理我了?张一鸣,你真是个小气鬼,我一辈子不找男朋友,你满意了吧?好了,出门吧,时间不早了。不管是刮风还是下雨的日子里,我希望守在身边为我撑伞的人永远是你。"杨宁宁一动不动看着张一鸣,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眼眸充满了柔情,透出期盼和幸福。

杨宁宁找来一把伞,递给张一鸣。和杨宁宁撑着一伞出门,张一鸣觉得不好意思,轻声说:“你就一把伞吗?”

“对,就一把伞。张一鸣,为我撑伞,是你的福气,不少人还盼不到哩。”

二人下楼,张一鸣撑着伞,那是他第一次为杨宁宁撑伞,也是他第一次和她走得那么近,她的脚步声听起来是那样清脆响亮。他的心咚咚跳着,她的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张一鸣担心被人看到,可同时又巴不得全世界的人都看见。和杨宁宁走在一块,张一鸣体会到了从未有过的满足,这是多么令人骄傲和幸福的事情哟!在他眼里,自己手中的这把十几块钱的花伞,撑起的是一个美好而完整的世界……

来到门卫室,王队长是笑非笑地望了杨宁宁一眼,往大门边指了一下。杨宁宁歪着头一看,王双喜和一个戴着眼镜的小伙子守在厂门口。杨宁宁皱了皱眉头,叹着气说:“一鸣,我们遇到麻烦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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