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刘荣的头像

刘荣

网站用户

散文
202103/03
分享

楼岗村记事

   

2010年结婚后,我在楼岗村租了间狭小的房子,漫长的漂泊路上总算有了个温暖的家!

高高矮矮的出租楼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打工的兄弟姐妹们把这些楼房形象地称之为“亲嘴楼”、“握手楼”。我住三楼,逼仄的过道横七竖八地停放着自行车,昏暗的走廊扔满了果皮纸屑。一间间出租屋的门口,摆放着鞋架、扫把、垃圾篓。巴掌大的屋子四四方方的,狭小得仅仅放得下一床一柜,再大一点的家什,实在是挤不进去。塞进锅碗瓢盆和柴米油盐后,屋里就没有了一寸多余的空间,满满当当的像个杂货铺。

那是旧屋子,墙壁被油烟熏得一片乌黑,斑驳的墙面已开始脱落。要命的是屋里没有油烟机,特别是炒菜时,一团团烟雾在屋里飘散开来,大半天也散不出去,油烟熏得人不停地咳嗽。出租屋是单间,每月租金260元,不含水电费。吃饭和睡觉就在一个屋里,吃饭时老婆就从门背后取出桌子,从床底下找出塑料凳子。菜是最便宜的白菜、土豆,却飘出了诱人的菜香味,让我在异地他乡嗅到了家的味道,心里头暖烘烘的。

每晚下班回去,时间还早,我就趴在木床上看看书写写日记。老婆花了一百多块钱买了一台二手电视机,漂泊的日子里也就多了些欢声笑语。她目不转睛地看着精彩纷呈的电视节目,忘掉了打工岁月中的苦累和忧愁。可后来,房东说要安装机顶盒,交几百块钱的押金,节俭的老婆舍不得出这笔钱,屋里的电视机又完全变成了一种摆设。那种老款的电视机,笨重不说,还很占地方,我就把电视机卖了二十块钱,出租屋又少了好些爽朗的欢笑声。周末晚上老婆显得很是无聊,坐也不是站也不好,我就陪她玩一下扑克。

老婆怀上宝宝后,我们那个原本狭窄的小家,添置了宝宝的学步车、洗澡的浴盆、摇晃的铃铛,角角落落塞得满满当当的。儿子出生后,以往那个清静的房间,有了儿子的啼哭声,一下变得热闹起来。在儿子那响亮的啼哭声中,我也跟着一天天忙了起来,给儿子洗澡、换衣服、洗尿布、像旋转的陀螺没有停下来的时候……

我们没有带宝宝的经验,刚开始给儿子穿衣服时,望着躺在床上的那个鲜活的小生命,就像含苞欲放的花朵那样娇嫩。老婆深怕弄疼了宝宝,不敢碰着儿子的小胳膊,急得围着儿子团团转。我硬着头皮把绵软的胎衣铺在床上,再轻轻柔柔地抱起儿子躺在上面,小心翼翼地抬着他的胳膊,一点一点套进袖口,套好左边再接着套右边。手忙脚乱地给儿子穿好衣服,我急得满头大汗。

小家伙就知道折腾人,白天睡觉,可到了晚上就开始哭闹,他不吃奶,也不喝水,仿佛使出了吃奶的力气,胖嘟嘟的小脸蛋震得红通通的,屋子仿佛也跟着摇晃起来。老婆心疼儿子,生怕他哭坏了身子,抱在怀里轻声地哄着。哄不乖儿子,老婆又急又气,我只得打着哈欠起床,抱着儿子在出租屋前面的过道上来来回回地走动,时不时抚摸一下他的头。儿子的哭声渐渐小了,他开始握着拳头,抿着小巧的嘴巴均匀地呼吸起来,那乖巧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够。抱儿子进屋,已是万籁俱寂的子夜时分,我困得不停地打着哈欠,酸涩的双眼怎么也睁不开。我没有力气脱下衣服,倒在席子上就想睡上三天三夜。迷迷糊糊中,我听到屋外清洁工扫地的声音,接着响起了小贩的叫卖声。我搓揉着惺忪的睡眼,洗脸、刷牙,匆匆忙忙地赶去上班。

下班后,我第一个打卡,出了工厂大门,拔腿往楼岗那个温暖而简陋的小家扑去!我们在三楼的出租屋住了大半年,儿子一天天长大了,他坐在学步车里,走得一点也不顺畅。我们一直想找个宽敞的房子,可走遍了楼岗那个城中村,也没有找到一处满意的房子。

看房老头六十多岁,眼睛小嘴巴大,清瘦的脸颊上时常挂着浅淡的笑容。他住在楼梯拐角处的小屋里,里面低矮而阴暗,闷热得喘不过气来。我每天中午下班回去,从老头那狭小的屋里,飘来扑鼻的饭菜香味,让异乡漂泊的游子嗅到了家的味道,我那颗孤寂的心也渐渐温暖起来。

每天清晨,我们还在柔软的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老头就提着扫把打扫过道上的垃圾。那是脏活累活,可他一点也不在意,开心地哼着小调。老头忙完扫地的活,就搬了把椅子,守在大门口跟着那台半新不旧的录音机,摇头晃脑地哼唱着一首首经典的老歌。有人来租房,老头显得万分激动,钻进他那黑咕隆咚的小屋,找出一大串钥匙,眉开眼笑地在前面带路。老头不善言谈,把门打开,就背着手站在门口任由人家看房,从不会夸房子宽大,也不会说屋子亮堂。你觉得满意,他就给你办租房手续,收了租金,就给你钥匙。你看不上房子,他也不会生气,把门窗关好,乐呵呵地下楼,坐在大门边眯着眼睛唱起了《我只在乎你》:“任时光流去我只在乎你,心甘情愿感染你的气息……”

老头除了打扫卫生,还负责收房租。每月十五号中午,他就会来敲门,双手递上收据,上面歪歪扭扭地填写着几方水几度电,但一笔一画都写得认认真真。他接过房租,先在指头上蘸点唾沫,一五一十地数,接着用指头来来回回地摸,还对着光仔仔细细地晃照。忙完这些,老头才把钱小心翼翼地揣进内衣口袋,一边说谢谢,一边用手按了按鼓鼓胀胀的口袋,心满意足地走下楼去。

我和看房老头也没什么往来,有时下班在大门口碰面,最多也就点一下头。一次,我买了个西瓜,自己吃不完,看到老头坐在门口,就给了他半边。从那以后,老头见到我总会笑着打招呼。他自己买了水果,也会塞给我吃。半月后,我正在屋里拖地,老头敲门进去,把嘴巴凑在我的耳边,轻声说:“你想住大房子吗?”我做梦都想找个宽敞的房子,听说四楼有两个大房间,可一直有人住,哪来的大房子?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四楼那家搬走了,空出来的房子你们去住!”

“听说你的老乡也想去住那间房子,我和你非亲非故,你为什么要帮我?”

“你们给我西瓜吃,你们是好人!”

我万万没有想到,自己送了半个西瓜给老头,他还一直记挂在心底!在老头的帮助下,我们搬到了四楼,房间有三楼的两个大,每月租金也只多了二十块钱!

公司有家客户在中山,我每月都会和货车司机去那里送几次货。路程太远,一个来回几百公里,我们一大早出门,一路上走走停停,往往是到了落日黄昏才风尘仆仆地赶回深圳。儿子会走路后,他见我中午没回家吃饭,就拉着他妈妈的手去工厂等我。值班保安说:“你爸爸去中山送货,中午回不来吃饭。”

儿子一听,张开嘴巴就“哇哇”大哭起来,老婆哄了半天才把他哄住。

我饥肠辘辘地回楼岗,刚到出租屋的门口,儿子早就守在那里了。他张开胳膊,喊叫着往我的怀里扑。小家伙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进屋。他找来拖鞋给我换上,又急着去搬凳子,进厨房拿筷子。他喜欢吃鱼,可这时,他夹着鱼块放在我的碗里。我假装不吃,他不答应,自己夹着鱼块往我的嘴里塞。饭后,他学着妈妈扫地,洗碗、收桌子。儿子喜欢出去玩,他找出钱包,拿着钥匙,拉着我就往楼下走去。

逼仄的巷道两边,是些低矮破旧的瓦房,一些头发花白的老奶奶,端着饭碗哄着孙子吃饭。那些善良的老人见到儿子,总会笑着抚摸一把,还给儿子递来一块酥松香甜的饼干。儿子摇晃着笨重的身子,见到狗狗,伸出小手去打招呼。他看到地上的树叶,也觉得好奇,就一路跑去追赶。公园里种满了大树,那些枝繁叶茂的大树,可以为游人遮风挡雨,也给游人带来了丝丝凉意,抹去了打工岁月中的忧伤和疲倦。公园里歌声飘荡,在欢快的歌声中,老人们舞动着毛巾,热热闹闹地跳起了舞。儿子也学着那些老人,挥舞着小手,不停地扭动着小屁股,逗得大家哈哈大笑,有人还不停地鼓起掌来。儿子为了哄我开心,在回家的路上,他还学着电视上的主持人,弯着腰给我鞠躬。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着。

我住的那栋楼,有几十户人家。从早到晚,哪怕是不上班的星期天,家家户户的铁门都关得严严实实的,就算是隔壁邻居,也老死不相往来。上班下班,大家在大门口碰面,连招呼也不打一个,同在屋檐下,却真真正正地变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

那是个夏天,暑假刚刚开始,我住的那层楼有好几户人家从老家把小孩接了过来,平时冷清而空荡的走廊一下变得热闹起来。

小孩们在狭小的出租屋里呆不住,像可爱的小鸟向往着外面那精彩纷呈的世界。他们扑棱着稚嫩的翅膀,叽叽喳喳地飞出了家门,在走廊上自由自在地玩耍起来:有骑儿童单车的、有玩气球的、有捉迷藏的。孩子们见面没多久就打成了一片,相互交换着玩具,一张张胖嘟嘟的圆脸,露出了天真无邪的笑容。这时候,大人们纷纷把厚实的大门敞开,幸福而满足地守在门口。那些平时见面从不说话的妈妈们,此刻就像久别重逢的亲人,亲热地聊起了各自的小孩,说起了老家的公婆,讲起了各自的男人和自己手头的工作。以往那张张僵硬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久违了的笑容,让那冰冷而无助的漂泊日子变得温暖而动人起来!

天真可爱的孩子们蹦蹦跳跳地跑回自家屋里,抱出一堆零食,几个小孩牵着手围在一起,说说笑笑地吃了起来。年龄大一点的,还懂得照顾小弟弟小妹妹,帮他们撕开袋子的封口,取出香甜可口的零食,轻柔地放进弟弟妹妹的嘴巴里。无忧无虑孩子们就像快乐的天使,展开双手在走廊上来来回回地跳跃起来。他们一边跳跃,一边还嫩声稚气地背起了《三字经》。有个别的小孩,咬字不清,小脸憋得通红,背着背着就忘了下一句。哥哥姐姐们也没有笑他,一句一句地教他背了起来。背完了《三字经》,孩子们又摇头晃脑地背起了唐诗……

皎洁的月光透过走廊尽头的那扇窗户撒落在走廊上,轻柔地涂抹在孩子们那红润的脸蛋上。丝丝缕缕的夜风,亲吻着出租屋的门窗,像一双软绵的小手,拍打着妈妈们那瘦弱的腰背。这样的夜,这样的风,是那样的温馨和凉爽!还有孩子们那琅琅上口的读书声,听起来是那么的动听和悦耳。听着听着,让人忘掉了尘世间的苦累和烦恼,不知不觉就进入了甜美的梦乡……

孩子们不但在走廊上玩耍,他们还相互串门,挤在一块吵吵闹闹地观看儿童节目。谁家饭菜熟了,就留下孩子们吃上一碗。妈妈们热心地给孩子们递上碗筷,亲切地笑着给孩子们夹菜。孩子们也不认生,就当在自己家里,大筷大筷地夹菜,大口大口地扒饭,比在自己家里还吃得香。大家在吃饭时,有个虎头虎脑的小孩,手里拿着烤鸭腿摇摇晃晃地走进屋子。那小孩见到哥哥姐姐们,也不管人家愿不愿意,把烤鸭腿往人家嘴里塞。孩子的妈妈过来找宝宝,见宝宝在别人家吃饭,也不责怪,笑着返回自家屋里,提来水果表示感谢,还说自己买了好多好多的菜,晚饭时大家就聚在一起吃顿饭。那方方正正的出租屋狭小得很,刚好摆下一床一柜。可这时候,大人小孩挤了一屋子。拥挤的屋子,弥漫着诱人的饭菜香味,来自五湖四海的妈妈们,操着不同省份的口音,就像一家人拉着家常,说笑声撒满了屋子的角角落落。没那么多凳子,有人坐在地上,有人坐在床上,也就一些家常菜,但大家相互夹着菜,一个个吃得有滋有味。饭后,妈妈们谁也不让谁,相互争着收拾桌椅洗刷碗筷。忙完家务活,妈妈们带上自己的孩子,一块去公园散步,一块去逛商场,一块去吃夜宵。

南方的这座城市,是那么的燥热,就像把人扔进烘箱里,一点点烤熟。每个夏季,我热得吃不下饭睡不好觉,整个人也得瘦上好几斤。可那个夏天,我觉得一点也不燥热,反而觉得特别凉爽。那个暑假,我觉得一点也不漫长,反而觉得特别短暂。我记得自己就那么一眨眼,它就一晃而过。假期结束前几天,那些小孩陆陆续续回老家去了,走廊缺少了孩子们的打闹声和读书声,恢复了昔日的冷清和空荡。而那些妈妈们,为了养家糊口,又开始没白没黑地忙起了工作。她们各忙各的,没空聚在一块聊天说笑,日子又回到了昨天的单调与苦累中去!

低矮而幽暗的城中村,高高矮矮的出租楼挨挨挤挤地靠在一起。巷道逼仄,过不了车,那些贩夫走卒从早到晚穿梭在城中村里,来来去去地吆喝着。此起彼伏的吆喝声,由远及近,飘荡在窄窄长长的巷道里,回响在出租屋那狭长的过道上,让我们那单调而乏味的打工生活添增了几许生趣,变得丰富多彩起来。那些贩夫走卒,来自五湖四海,用各省的方言吆喝着。刚开始,你根本听不懂他们在吆喝什么,可时间久了,你就会慢慢地听出了门门道道,听出了柴米油盐的味道来。

“回收冰箱、彩电、电脑!”

“啤酒瓶、废报纸、破脸盆收来卖!”

“老鼠药、粘鼠胶、蟑螂药!”

“酸汤豆腐!酸汤豆腐!”

周末,当我还躺床上舒舒服服地睡觉时,窗外传来了小贩们那一声声抑扬顿挫的吆喝声。吆喝声响彻在拥挤的巷道里,悠长而动听,在雾霭中飘散开来,划破了城中村的宁静,唤醒了沉睡中的出租屋。我喜欢站在窗前,用心聆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吆喝声,觉得就像一首首百听不厌的经典老歌,夹杂着生活中的酸甜苦辣。

我最喜欢那个磨菜刀的中年男人,他的吆喝声特别与众不同。他赶路很快,像一阵风刮进了巷口,只见他伸长脖子,先叫一个“磨”字,再停顿几秒,接着喊出“菜刀”二字。他扯开拉长嗓音,一字一顿地吆喝着,每个字都吐得铿锵有力,穿透你的耳膜你的心灵,你眼前仿佛看到锋利的菜刀就在那弯如新月的磨刀石上一下一下地划过。

听到中年男人的吆喝声,有人就提着家里的菜刀,匆匆忙忙地赶下楼来。男人的吆喝声已渐渐远去,有人不甘心,就顺着狭长的巷道,一路追了出来,一边追一边扯开嗓门大喊起来:“磨菜刀的师傅,磨菜刀的师傅,等一等,我要磨菜刀!”

磨刀师傅放下肩上的磨刀石,安放平稳,接过菜刀,仔细地擦干净上面的油垢。他蹲在路边,往磨刀石上蘸点水,两脚一前一后站稳,右手握着刀把,左手按着着刀面的前端,一下一下用力均匀地磨了起来。他磨好菜刀,用水清洗干净,用指甲在刀口上试了试,才心满意足地递给客人。

人们都夸师傅的磨刀手艺好,他抹着额头上那细密的汗珠,露出黑黄的门牙笑着说:“在城里过日子不容易呀,只有用力地吆喝,才有生意做,我就靠这门手艺养活一家老小。”

城中村里那些收破烂的,是些没有文化的乡下男人,有的吃力地踩着三轮车,有的提着蛇皮口袋,还有的推着半新不旧的自行车,顶着恶毒的太阳,一脸汗水地吆喝声,来来回回地走赶在狭长的巷道里,酒瓶、旧电视、破衣服什么都要。他们戴着磨破了边的草帽,穿着发黄的衬衫,去了又来来了又去,平时没人留意过他们。

春节那段时间,那些收破烂的大哥们回老家过年了,巷道里见不到他们那熟悉的背影,听不到他们那悠长的吆喝声,城中村一下子就变得空旷和冷寂起来。好些人家,屋里堆满了啤酒瓶,值不了几个钱,还占地方,拿什么东西不小心碰到,乒乒乓乓地响。要把那些啤酒瓶扔掉,还得费力气从楼上搬到巷口的垃圾堆里。城中村的人们,这时就眼巴巴地盼着那些收破烂的早些回来。

“收啤酒瓶!收啤酒瓶!”

年初五那天早上,那熟悉的吆喝声把我从梦中唤醒,我慌忙穿衣起床,抹了几把脸就急着跑下楼去。

巷口的墙角下,蹲着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他六十多岁,脚上是解放胶鞋,单衣薄衫的他在丝丝冷风中瑟瑟发抖。他正在大口大口地啃着馒头。听我说家里有啤酒瓶,他慌忙点了点头,几口咽下半个干馒头,仰了仰脖子,提着身旁的蛇皮口袋紧紧地跟在我身后。他一五一十地数着啤酒瓶,五十个,一个一毛钱。他小心翼翼的把啤酒瓶装进蛇皮口袋,屋里一下就变得宽敞亮堂起来。在这座见不着雪花的都市,几块钱也买不了什么。老人给我五块钱,我没要他的钱。可那老人说什么也不答应,他温和而亲切地说:“在外打工不不容易呀,几块钱也够买几包盐巴,一家老小吃上大半年。”

伸手接过老人递来的皱皱巴巴的纸币,温温热热的,散发着父亲的味道。老人往手心里吐了点唾沫,搓了搓枯柴般的双手,左手抓紧袋口,弯下弯驼的腰背,僵硬的身子半蹲下去,右手搂着袋底,咬了咬牙,喊了一声“起”,摇摇晃晃地把一口袋沉重的啤酒瓶放在肩上,踉踉跄跄地挪下楼去。他那弯驼的腰背,扛着的是生活的艰辛,是一家老小的希望……

每当我听到那些贩夫走卒的吆喝声,心里头觉得特别熟悉。正因为有了他们那悠扬而动听的吆喝声,我觉得自己的生活才变得完整而美好起来!

儿子两岁那年,工厂要搬到东莞去,我就把他送回贵州老家去了。回老家的前一天,我们把楼岗的房子退掉了,住在潭头的姐姐家。漂泊的日子,注定了太多的无奈和辛酸,写满了太多的悲欢和离合!今天在这里打工,明天不知道将去哪里流浪。我像一只觅食的蚂蚁,为了生活,在深圳这座城市的角落不停地奔走着,在不同的出租楼挪动着那个遮风挡雨的小窝……

离开楼岗时,我忍不住回过头去,看着曾经为我遮风挡雨的小屋,看着那个收藏着漂泊路上的欢笑和愁苦的小屋,心底顿时涌起了莫名的伤感和深深的眷念……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