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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善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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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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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方美味

一块儿刚刚做好的、滴着热浆的新鲜豆腐,再来一碗刚刚出锅的、冒着热气的小米干饭,豆腐就着盐味蒜泥——小米干饭热浆豆腐;普通食材、经济实惠,健康素食、营养味美,这就是我心目中的大众美食。

这美食之美,离不开食材之美,离不开成就它的山水之美。这一方山水——迁西,冀东北纯山区县,地处燕山南麓余脉,极富绿水青山之美,尽显天然纯朴之美,被誉为“诗意山水、画境栗乡”;境内层峦叠嶂、雄奇险秀,依山之水滦河、洒河、长河……纵横蜿蜒、仪态万千;滦河之上,潘家口、大黑汀两大水库燕塞平湖、风光无限。单说哺育我的小山村,名字就著名——三湾,她面南背北坐落在山腰,长河自东北向西南依偎在山脚,清晨,水面上飘动的薄雾像洁白的哈达围绕着她,傍晚,美丽的七彩晚霞恋恋不舍地手挽着她。

这美食之美,离不开汗滴禾下土的锄禾之美,离不开色香味俱全的厨艺之美。这美食不仅美在味蕾,更美在内心深处收藏的关于它的美好回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大包干”以前,农村发展相对较慢,农户日常生活有些相对自给自足。一年里,秋收过后甚至直到春节前后,只有这个时候,人们才会做两三回豆腐,吃两三回热的浆豆腐。

大多在下午,我妈会把黄豆从板柜里用碗舀出来,过着数,一次大多三四碗,多的时候七八碗,先把豆子摊开,细心地挑来挑去,挑净杂豆、虫豆、坏豆,之后拿到碾子上碾轧去皮。

第二天,事先发好豆䜺儿,上午或临近中午,我妈、二姐和我肩挑、手提来到磨道,先用清水里里外外冲洗磨石、磨台,之后,妈妈站在一旁,负责往磨眼儿里加豆䜺儿,连汤带水放一勺,二姐在前、我在后,前拉后推磨杆,上面的磨盘转动,乳白的磨糊子开始从两个磨盘夹缝中间慢慢地挤出……磨杆、上磨像秒针,磨磨的人顺着磨道、绕着磨台,跟“秒针”一起,一圈又一圈,一个多小时、两个多小时不停地在那里旋转……

磨糊子挑回家,倒入大锅,一舀子一舀子地加入之前烧好的要开未开的热水,边加边搅,撇去浮沫,“杀”好的磨糊子舀出备用。

在大锅上方挂好吊包架子,把过滤吊包四个角对应系在架子的挂钩上,适量舀入吊包、匀速摇动架子,生豆浆哗啦哗啦地往下流,豆腐渣剩在了吊包里。

过滤完,生豆浆开始加热,一边加热、一边搅动,撇去少量浮沫,烧开即可。豆浆慢慢变热,豆香慢慢升腾,豆浆一开,做饭的“过道地”豆香弥漫。

二姐我俩负责往“过道地”运柴、往灶里添柴,我妈是现场总指挥,柴少了赶紧添,柴多了、煳锅了,冒出了煳巴味,她会急忙喊停:别添了、往外撤,这就开始抱怨、絮叨,不过,她絮叨她的,我们左耳朵听右耳朵冒,如果真的感觉形势不妙,大不了避其锋芒、一溜了之……

烧开的豆浆舀到大盆里、小缸里,稍置降温;我妈左手端着盛有卤水的小碗,右手拿着一个长把儿的勺子,每次少量慢慢倒,上下左右轻轻搅……点豆腐绝对是核心技术,她一定会亲力亲为。

点好的豆腐脑静置大约半个时辰。箩床架到大锅上,铺了大包袱的荆条浅子放到箩床上,搅动豆腐脑“开浆”,舀入浅子,大包袱对角互拉、四角叠压,在上面轻轻放上秫秸“盖顶”,先轻后重慢慢压上瓷盆、菜板等重物,淡黄色的浆汤先多后少、先快后慢落入锅底。

过一段时间,摸摸豆腐包、看看浅子下的滴水,我妈会果断地拿掉重物,豆腐不老不嫩恰到好处。先横后竖,用菜刀在豆腐上轻轻切划,一浅子豆腐被打成了方方正正的巴掌块儿。这收官之作无疑是妈妈的点睛之笔。

随后,她会麻溜地从浅子一角捡起一些豆腐放到几个海碗里,一碗端给后院厢房住的“五保户”二爷二奶,其它的端给要么家里有病号的、要么家里正在盖房的,总之,那些家里有事儿的。

傍晚,里屋的土炕上摆好了那个四条腿的矮饭桌,饭桌上摆好了两个大碗,大碗边摆好了两个小碗,大碗里分别盛着三四块儿热热乎乎的浆豆腐,小碗里分别盛着少半碗捣好的蒜泥;妈妈、爸爸,两个姐姐、三个哥哥,一家八口人,我们每个人碗里都盛着金黄色的小米饭,夹一块儿乳白的豆腐,放到蒜泥里打个滚儿,再夹到碗里,和着咸味、辣味,和着蒜香、小米香,和着一家人的谈笑声,那天然的、纯朴的豆香迎面扑来,香到嘴里、香到肚子里……

这时候,饭桌上方的白灯泡痴迷地看着我们,忘情地散发着桔黄色的光,这灯光照亮了我们那一张张擦拭了辛苦劳累、写满了幸福温馨的脸,照暖了整个小屋;这灯光透过窗纸来到院外,就这样,左邻右舍的点点灯光相连,整个小村的灯光连成了一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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