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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韶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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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09/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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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记之一老街

两辆汽车刚刚能够会车的水泥路面的街道,两侧的店面招牌斑驳,大多数已经关闭,街边留着两个修鞋、配钥匙的小摊,几个老人坐在修鞋摊边上的小马扎上,跟手里补着鞋的摊主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减天。

带着侄女沿着镇上当年最热闹的中心路走过去,边走边指给她看,哪里是当年的商店,哪里是当年的副食店,哪里当年又是什么单位,等等,同时给她讲当年的店又是如何营业的,小姑娘一边走一边也问东问西的。

沿着这条街走过去,左边有条巷子,通往我们以前住过的房子。

这条巷子已经有三十多年没有走过了,两边的房子也都翻修过。这里当年也是很热闹的地方,因为镇上的大礼堂就在巷子里。没有建起电影院的时候,放电影就在大礼堂里,每天夜幕降临,看电影的人们陆续走过来,没有票的孩子围着大礼堂,试图趁人多混进去或是爬到窗户上扒着铁窗条往里看。剧团来镇上演出在这里,镇上开大会在这里,我们小学时每年六一儿童节文艺会演也是在这里,这里就是当年的全镇文化中心。

我特意绕到大门前拍了一张照片,木制的大门下沿缺了一块,铁锁和门上定的铁条锈迹斑斑,窗户只剩下铁条框,没有了玻璃,成了一个个阴森的黑洞。这里已经看不出一点文化殿堂的影子,拍拍恐怖片倒是可以。

大礼堂的后面,一座老公共厕所居然还在。从这个地方分出两条岔路,都可以往我以前住的房子去,我选了左边的一条略宽点的路。

其实还是很窄,顶多两人并排走,除了泥巴变水泥,其余的阴暗与逼仄一如从前。这条路的前面,快到巷子口的左边,以前有口井,没有自来水的时候,几乎家家户户都是在这口井里挑水吃,偶尔也会挑江水吃。江水很浑,挑江水后就要在水缸里加明矾来澄清,水缸底会积很厚一层泥浆,一缸水用完后就得把缸底清洗一遍。我已经不记得为什么有井水还要去挑江水了,反正挑江水的时候不是很多。我爸那时总不在家,江水是我家附近一个大哥哥帮忙挑的,这个大哥哥跟我们家也有很多故事,这就得另外去说了。

那个时候,我家养了一条狗,象大多数中华田园犬一样,它叫小虎。小虎是我们养的第一条狗,每天放学,我走到井边时,小虎总是在那儿摇着尾巴等我,上学的时候,它把我们姐弟送到井边,一直目送着我们,我每次回头,小虎都在对我摇着尾巴,直到我拐弯,再看不见它。某个风雪交加的冬夜,小虎狂吠了一阵,第二天早上,我们发现小虎不见了,外公说肯定是头天晚上被偷狗的人弄去卖了,因为冬天是吃狗肉的季节。我们伤心了很久,很后悔那天晚上没有起床出门去看一下。

马路拓宽了,我们的老房子已经不在了。这是妈妈单位的房子,好多年不曾来过这里,不知道是哪一年拆的。

当时,这里是妈妈单位的货场,有一个很大的院子,三间平房,我们在这里住了六七年,是童年时期的游乐场。平时没货的时候,院子很空,可以撒欢儿玩,一般堆的货也大多是木材或是化肥。堆货的时候不多,我们那时也喜欢在货堆上跳上跳下,假装在翻山越岭,就是化肥的气味不太好闻,冲鼻子,但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了。

院子很大,外公外婆养了两头猪,种了一点菜,有一年种下了四棵桔子树,后来每年都开满一树雪白的花,我们天天围着树转,看花儿谢了结出一个个青青的小桔子。看了几年,也没等到一个桔子,在桔子成熟之前的日子里,每一场风雨后都会落下满地小青桔,等不到桔黄,就全部掉光了。

还养过两年羊。有个叔叔送了两只羊来,一只母羊一只小羊,我们姐弟几个,每天上学前抢着把羊牵到坝上去吃草,下午放学后又抢着去把羊牵回来。院子外面是条马路,路的对面就是长江大堤,堤坝上长满了青草。

过年的时候,来了几个客人,在院子把小羊宰了,母羊就系在旁边,咩咩直叫,弟弟一直大哭着试图阻止大人们宰羊,那年春节,我们都没有吃羊肉。

母羊来的时候是怀了孕的,开年后生了四只小羊,我们每天又抢着牵小羊去坝上吃草。每次我蹲在坝头看小羊吃草的时候,总觉得身边是应该有一棵“消息树”的。后来,到了汛期,也不知是坝上不许放羊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爸妈托人把羊送到乡下二姑家,过年的时候,也没脱了被宰的命运,二姑还送了羊腿过来,弟弟们已经忘了几只羊,所以也没有愤愤不平地骂大人们残忍。

看完了“旧居”,我带着小姑娘沿大路向街上走。这条路叫解放路,当年住的都是镇上较为底层的劳动人民,多数人没有文化,靠卖苦力为生,所以在家庭教育上问题就很大,孩子们大多数不爱读书,不学好的有很多。八几年严打的时候,枪毙了一个,判刑的好几个,当年,我家住在这里时,家里对我们姐弟几个看得很紧,出门玩要报备,要说清楚跟谁玩、去哪玩,一怕跟坏孩子学坏了,二怕偷偷翻过坝去长江里玩水,这条街上,就我们姐弟三个是长江边长大的“旱鸭子”。

这条路上有几家当年很辉煌的单位,如今都破败不堪,有的还有些人住,有的墙倒屋塌、杂草丛生,象大礼堂一样,可以拍恐怖片了。

路过西药公司。当年前面是公司,后面还有个制药厂,我有个同学,父母亲是下放的上海知青,就住在这里,还有个同学,是归国华侨,也住在这里,那时,我们都觉得这里好高大上的样子。当然,同学的知青父母后来回了上海,华侨同学在这个小镇上住了年把两年移居香港了。

妈妈单位的后门也在这条路上,单位十多年前已然破产。还有个贸易公司,也是当年响当当的单位,据说还曾出口创汇,后来改制,现如今,两栋破楼上还有几间房门上贴了红对联,也不知住的是些什么人。

这条静静的老街走到头是一座小小的“立交桥”。

这座桥好像建于81或82年,这个地方以前是个陡坡,很多生产生活物资要翻过陡坡运到镇子里面去,那时候没有什么机动车,主要运送方式就是用板车拖,拖板车的大多数就是之前说过的,我的没有什么文化的邻居们。拖板车上陡坡很吃力,于是,沿陡坡设了一条带滑轮的皮带,坡顶上建了一个小木屋,带动皮带装置的设备就在小木屋里。木屋里坐着一个人,看到有板车要上坡了,就开动机器,拖板车的人就从板车边上拿出一个铁钩,钩在皮带上,皮带转动,板车就借力被铁钩带着上坡,拉板车的人可以省点力气,但我同样看到他们在咬牙使劲,便觉得用处可能不是很大。

后来就挖掉陡坡修了这座桥。那年我们刚好在学写说明文,老师还曾把我们带到桥下,要我们观察这座桥,写一篇600字的说明文,作文题目就叫《立交桥》。

过了桥就是菜场和老电影院,也是我住过的第二个地方。菜场早已翻修,承载了我们无数快乐记忆的电影院如今是一片住宅小区,我在那里转了好几转,找了几条路都是死胡同,居然没有找到往我以前住址而去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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