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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韶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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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1/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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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游鄱阳湖

秋季枯水期的鄱阳湖畔,蓼子花开,绿草如茵。

站在堤坝上,最先入眼的是坝脚大面积裸露的黄褐色湖床,远处的湖水是一条闪烁着细碎的波光的曲线,靠近湖边的地方可以看到连成片的绿草地,在微风的吹拂下起伏不定,绿色间点缀着些影影绰绰的红色,虽然已临深秋,却是扑面而来的春的气息。

走上湖滩,绿色却没有远远望去的那样密那样浓,黄褐的底色上,绿色星星点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却应了那句古诗“草色遥看近却无”。

一马平川的湖滩,越野车撒欢的跑,扬起老高的尘土,恍如到了戈壁滩。大片的湖床已经龟裂,不过,靠近湖水、红花绿草略略密些的地方泥土还是很潮湿的,有跑嗨了的车陷了进去,只好叫了辆挖掘机来拖车,湖岸上一干吃瓜群众看得津津有味。

有小摊贩卖些泡泡水、风筝等玩具和矿泉水、小零食等,居然还有烧烤摊。玩累了的人们围着摊子吃吃喝喝,小孩子的眼睛一直粘在各种五颜六色的玩具上。

地面平整,微风习习,风筝很容易便放了起来,追着风筝跑的是永不知疲倦的孩子们。

披着五颜六色纱巾的中国大妈们不停地变换姿势,明明已经刻下岁月痕迹的身体,却偏偏拗出了青春的曲线。风中飘散的笑声仿佛在湖面荡起圈圈波纹。

远远的湖面上,依稀有几艘船。除了拍打湖岸的轻微浪声和远处偶尔传来笑声,一片静谧。谁又能想到,几百年前,这湖面上曾经是烽火硝烟鼓角争鸣,也曾经千帆竞渡南来北往。

鄱阳湖是江西内陆联通长江的重要水路,在水路交通时代,闽粤货物须经章、贡两江进入赣江,顺着鄱阳湖,经由长江,往上可达两湖,经汉江至长安;往下则可顺水抵江浙,乃至沿着海上丝绸之路,漂洋出海。说鄱阳湖扼南北水路交通咽喉也不为过,所以,才有了朱元璋、陈友谅的鄱阳湖大战,有了英帝国虎视眈眈拼命抢夺的姑塘海关。

“日有千人作揖,夜有万盏灯明。”据说全盛期的姑塘关有商号千百户,人口逾两万,鄱阳湖上“帆樯蔽江、人货幅凑、日夜不绝”。

如今的姑塘海关只剩下一个由三栋欧式小楼怀抱而成的院子。面朝鄱阳湖的原海关办税大楼底下是一米多高的花岗岩垒砌墙脚,卵石拌水泥的护面,欧式大窗上玻璃全无,空荡的大厅、洞开的门窗、斑驳的水磨石地面,触目之处皆是沧桑。

阳光透过窗棂斜斜地投映在地面上,细小的浮尘在空气中舞动,纤毫毕露。光影间,我恍惚看到熙熙攘攘的人流在这楼栋里进出,货物吞吐,银钱交割,有咬牙背负重物一步步挪上码头的驮夫,有意见风发在人群中游刃有余的买办,有一脸愁苦讨价还价的客商……在这些历史的沉迹里,时光掩埋了多少古老的故事。

小楼背倚一座小小的山坡,山坡的泥土中不时可以寻到一些大大小小的碎瓷片,有青花有粉彩,有各式各样的缠枝纹连方纹。如果瓷片能说话,它应该会告诉我们青花缠枝芙蓉纹的梅瓶是二八少女精心挑选的嫁妆,粉彩花鸟官帽瓶寄托着一个父亲望子成龙的苦心吧。

站在坡顶眺望烟波浩渺的湖面,生出了“遥想公瑾当年”之心。点将台上的周郎雄姿英发,令旗挥动处,大小战船进退有序。小乔初嫁,都督府内剪一枝梅焚一炉香,倚窗望郎归。我一向以为《三国演义》中最珠联璧合的就是周瑜和小乔了,用现代的话说就是最适合嗑“cp”的,只可惜周郎英年早逝,小乔孤独终老,虽然不曾“东风不与周郎便,铜雀春深锁二乔”,却也是“玉容花貌、飘零几处”了。

离了姑塘关,我们沿湖开车去找千眼桥。

据说千眼桥建于明朝末年,丰水期沉在鄱阳湖底,冬季枯水期露出水面,松木为桩,花岗石桥面,泄洪孔多达九百多个,故称“千眼桥”。

远远望见巨大的风力发电机扇叶,沿着一条砂石路开过去,在几十个风力发电机组中穿过,终于看到了……鄱阳湖大沙漠!

站在湖边的小土丘上,极目远眺,残存的千眼桥是一条由沙滩延伸进一汪浅水中的弯曲的黑线,有游客在上面走,人不算多。这个角度的鄱阳湖看上去象一个略大点的池塘,哪里有中国第一大淡水湖的气魄,也不似姑塘关前的烟波浩渺,完全无法把这一大片沙滩和商船往来、渔舟唱晚的场景联系起来。

穿行在沙滩上,细腻的黄沙中夹杂着很多白色的小贝壳,提醒我们这里曾经是一片泽国。沙子堆一向是孩子们的天堂,堆沙堡、捡贝壳,都玩得不亦乐乎。沙子很厚,一踩一陷,人们走一段路就停下来脱下鞋子倒沙。原以为今天的我会徜徉在鄱阳湖畔的红花绿草间,不合穿了双皮鞋,索性返朴归真,脱了鞋子赤脚踩在沙子上,果然好走多了。妈妈禁不住我的劝说,本着爱惜皮鞋的原则,也脱了鞋子走,边走边感叹:几十年没打过赤脚了!穿运动鞋的老爸看着手拎皮鞋的我们两母女,乐得哈哈大笑。看着两老开心的笑脸,不觉心情更加愉悦,一时间似乎天更蓝了,水……哦,没水,反正今天值了。

走着走着,沙滩上突兀地出现了一个大约三四平方左右的水凼,凼中的水黢黑,颇有些深不可测的意味。突然想到尾鱼大大在小说《三线轮回》中写道:鄱阳湖底有水眼可直通长江,永不干涸……而这个水眼在书中却是阴森恐怖的所在,通过水眼可以抵达神秘莫测的湖底,鄱阳湖上怪事频出使老爷庙水域成为中国的“百慕大”。这里虽然不是老爷庙,但联想之下,这个突兀在大片干涸沙滩上的水凼看起来越发象一只阴冷的眼睛窥伺在侧,湖面吹来的风便有了丝丝凉意。

在沙滩上留下了一长串脚印之后,终于见到了千眼桥的真容。露出湖泥的是约半米高的松木桩,每隔两米左右有一个花岗石桥墩,桥面宽约一米,由三块并列的石板铺成,每块石板约两米长、三十厘米宽。残存的石桥大约还有五六里长,在粼粼的水面上迤逦伸向对岸的星子县。桥上已有很多石板缺失,填补上的石板有明显的现代风格,机器切割打磨得十分平整光滑,古代的石板是匠人手工錾的,凹凸不平,岁月的沧桑都沉淀在这些坑坑洼洼里。

夕阳西下,从沙滩蜿蜒至湖水中的千眼桥看上去有些落寞,它每年露出真容的时间有限,就是在400年前,也只能在冬季的枯水期承担它作为桥的使命,它会妒忌那两座横亘于鄱阳湖上、可以日夜履行职责的现代化大桥吗?

暮色渐合,湖面偶尔略过归巢倦鸟优美的身影,也算是让我们稍稍领略了“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一色”的鄱湖美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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