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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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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9/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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喜喜

喜 喜

柳生魁

喜喜是我家八年前养过的一只小狗。

不记得具体是哪一天了。下班回家后,看到家里的地板上跑着一只约五六寸长的、憨态可掬的小狗狗,全身毛茸茸的像一个小圆球。见到我,它跑过来,围着我,在我脚下转来转去。我抱起它,它不慌不忙地用清澈的眼睛看着我,偶尔伸出舌头舔着我的手,好像跟我很熟悉,很亲热的样子。

父亲看着我抱着小狗坐在沙发上,微笑着对我说:“今天下午跟你妈在街上转,看见卖狗的,我看着这个狗娃可爱,没跟你们商量,就花五十块钱买回来了。知道楼上养狗不好,房子也会不干净,你们不会反对吧?”我说:“您别担心了,喜欢就养着吧,我们教育好就行了”。我看见父亲特别高兴。

喜喜刚到我家时,讨人喜爱。那时,孩子们年龄小,而且天真,就取了这个好听的名字。

农村生活的几十年里,很多人家养狗都是为了看家护院,狗食都是残汤剩饭,或者就是抓上一把麸皮,倒上开水一烫,让狗舔食。再或者猪狗同食,经常会听到由于抢食狗咬猪的声音。

父亲爱狗,我是知道的。从我能记事起,家里就养过好几条狗。我家里养过的狗,比其他人家养的那是幸福多了。从生活困难到家境变好,我们吃啥狗吃啥,这其中的原因与父亲爱狗是密不可分的。或许是受到父亲的影响,我也喜欢狗。孩子们小时候由父母带着,跟狗接触的时间长,她们自然也喜欢狗。

县城买房后,父母亲除了暑假回老家住段时间,很多时候都跟我们一起生活。我们上班、孩子上学后,他们就有些无聊,我也理解老人们这种生活的无奈和孤独。所以,当父亲把喜喜买回家里的时候,我就知道,他们需要玩乐、需要陪伴,需要精神寄托!

喜喜成为我们家的一员了,一家都高兴。看着它一天天长大,家人们的话题总是离不开它。比如,回家时,听到开门声,它就会跑过来,迎接我们;它会站起来,给我们作揖;它要上厕所,就会自己跑到卫生间;我们坐在沙发上,它就趴在地上;我们用手一拍沙发,它就会一跃而起,跳上沙发,然后趴着,不会闹腾;我们出门后,它会趴在大门口一段时间,似乎要等我们回来……当然,这些都是父亲和我们教育的结果。

喜喜像个懂事的孩子,很听话。它不闹腾,不叫唤,不扰邻,我们一家都喜欢。日子过得很平淡,喜喜倒给我们增添了不少的乐趣。跟我们一起生活的两年时光,在不知不觉间过去了。

八年前的春节刚过,父亲身体不适,我就带着父亲上医院检查,医生建议住院治疗。父亲出院之后,决定让母亲在家里操心我们的生活,而他想回老家去住段时间。我们放心不下,给父亲讲理,他就是听不进去,非要固执地去不可。我们无奈,只好送他回去。于是,父亲提着装有他喜欢了一辈子的板胡的盒子,带着喜喜,回到了老家。

父亲在老家,倒也自在。按时做饭吃,把家里家外收拾得井井有条。房屋打扫得干干净净,小院里的蔬菜侍弄得生机勃勃。除了跟邻居们聊天,陪伴他的就是板胡和喜喜。我回去看父亲时,他说,喜喜越来越听话,他走到哪里,喜喜就跟到哪里,从不乱叫唤,也不咬人,大人小孩都喜欢喜喜。看着父亲的生活,听着他对喜喜的赞美,我牵挂的心也轻松了许多。

六月份的一天,中午下班回家,我看到父亲回来了,可是他没有带来喜喜。看到我们很惊讶,父亲大致说了一下原因。原来前一天的下午,村上有个叔叔在家门口摘菜,心脏病突发,猝然离世了。父亲就给患有高血压且有心室早搏的母亲打电话,问母亲怎么样。母亲说还行,他不放心,把喜喜托付给了邻居姑姑,早上坐着班车就来家里了。明白了一切之后,我们也被父亲的做法感动了。

正好那几天母亲有些感冒,父亲就操心母亲吃药,两人互相陪伴着。父亲说,等小院里的蔬菜收获之后,再不回老家了,要操心母亲。谁知母亲刚好,父亲旧病复发,再一次住进了医院,而且住院竟达一个月之久,还没有治好!住院期间,父亲放心不下老家,放心不下喜喜,天天念叨着它。

我们上班,还要奔走于家里和医院之间,那段时间就像上了发条的钟表,又像鞭子抽打的陀螺。邻居姑姑打来电话,询问父亲的病情,也给我们说了喜喜的情况。自从父亲走后,喜喜每天烦躁不安,从她家跑到我家大门口,一直趴在地上,有时还对她家的小孩子吠叫,孩子也害怕喜喜。父亲说,那不行啊,万一咬了孩子怎们办,把喜喜接回来,你们这么忙,也操心不上,就送给你小舅吧。你小舅前段时间说他邻居拆了房子,他们家的墙一时还没空修补,就去给他们看门吧!想想父亲说的也有道理。我就给小舅打了电话,小舅从邻居姑姑家把喜喜拉了回去。从此,我家的喜喜从一只宠物,变成了给小舅看家护院的狗了!

那年八月,父亲终因医治无效离我们而去。一下子,家里没有的靠山,很多的事情需要我们面对、解决。以后的一段时间里,既无心情,也由于诸事繁忙,慢慢地,淡忘了喜喜。

第二年夏天,我去了趟小舅家,除了给小舅买的礼物,我还特意给喜喜买了一大包的礼物。刚进小舅家的大门,喜喜闻声赶来,像久违的朋友相见一样,它站起身来,举起前爪,放在我腿上,然后围着我,嗅着我。它在我的脚下转来转去,使劲地摇摆着它的尾巴,还躺在地上打滚。我知道,那是喜喜在撒娇。一年不见喜喜,它基本上没长,就是瘦了些,还是那么机灵。我拿出火腿肠,它靠近我,边吃边看着我。我有些泪目,抚摸着它,轻声地说:“喜喜,你还好吗?”在小舅家待了会,跟喜喜玩着,挺开心的。临走时,喜喜跟着我,很粘人。直到把喜喜关在门里面,出了门,我还能听到它依依不舍的叫唤声,泪水又在我的眼中打转……

第三年的清明前,母亲先到舅舅家住了几天。我们一起给外祖父上过坟后,我便接上母亲去给父亲上坟。喜喜见到我时,还是跟以前一样,那么活泼,那么让人开心。同样,临走时,它还是粘着我们,无奈还是先关它在门内。等车子发动起来之后,从开着的车窗里,同样听到了它的叫唤声。母亲说,走吧,不然再听到这个叫声,我要流泪了。车子走开了,喜喜的叫唤声仿佛还在我的耳边,很凄凉,很伤心……

三天之后,小舅打来电话,问喜喜是不是跟我们回家了。我说没有回来,我们也没在老家见到它。小舅说那肯定是丢了。听到这个消息,犹如晴天霹雳,我不知所措。小舅在电话那头说,那天我们走后,喜喜一直叫唤。等他出门的时候,喜喜顺势跑出,沿着拉它来时的路线,一路快跑,很快就跑得无影无踪。他想着我们要去老家,喜喜肯定能找到我们。如果找不到的话,它自己还能跑回来。他想我们是不会带走喜喜的。所以就在那天,他骑着自行车到我老家三次,就是没见喜喜。于是,他在我们村庄上下找了三天,也等了三天,总不见喜喜的踪影,就给我们打来电话问问。

我听出来了,喜喜是失踪了。它要么是迷路了,要么是被人抓走养起来了,再要么就是让人吃了狗肉了。但愿是我想的前两种情况,第三种情况我想都不敢想,我也不愿那样想,可是我又不得不那样想。那段时间,我们一家都念叨着喜喜,祈愿着这个可爱的小生灵,希望它平安无事……

喜喜的不知所踪,带给我们的是多年的遗憾。一个跟我们相处了两年的小可爱,由于家庭的变故而使它命途多舛。它在我们家只度过了快乐的童年,其他的日子里就开始了狗的命运,过上了传统的狗的生活,而且却以不知去向结束了在我们视野中的生活,这与父亲和我们的初衷是大相径庭啊!如此大的生活落差,怎能不叫我们心中歉疚呢?

喜喜如果还活着的话,它也该是一只老狗了吧。可能它早已两眼浑浊,无精打采,暮气沉沉的了。如是这样,还算很幸运的,我时常这样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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