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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生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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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210/3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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粮食,粮事

家里厚重的两个木质三格子条柜和坚实的几个铁桶,承载了我对粮食的许多记忆,也时常让我想起那些“粮”事。

饿着肚子走出的童年里,残存的仅剩一些吃过苞谷面和黑面(小麦磨面时最后一道工序留下的面)的记忆,常令人想起。至于吃上白面,或者后来的日子里天天吃上白面饭,顿顿吃上白面馍,那是后来的事。

联产承包责任制实行后,父母似乎比以前更忙碌了。他们起早贪黑的辛劳,换来的是夏收后打麦场上摞起来的小山似的麦垛,还有那用蛇皮袋装满后堆起来半堵墙高的小麦。秋收后,金灿灿的玉米粒和黄澄澄的糜谷也被码上那堵“粮墙”。

我们一家吃上白面的日子多了起来。但是,吃过几顿白面后,母亲还会给我们做粗粮吃。“大口小口,每月一斗”,我们姊妹几个,正值成长吃饭的年龄。那些白面,还是不够我们一家一年的口粮,加上些粗粮来吃,至少我们能吃饱,不会再让饥肠辘辘。

以前队里分给的少的可怜的粮食,其中大部分是粗粮,盛放在两三口缸里,然后上面放上两三个装满粮食的蛇皮袋,就是我们家一年的口粮。父母不仅计划着吃,还保管的很好,生怕老鼠偷吃。

父亲不仅是庄稼地里的行家里手,也是一个会看图纸的泥瓦匠。农忙之余,父亲便在乡工程队做大工,也偶尔给村上的人盖房子挣钱。他的工资,大部分用于家里开支,一少部分就买来化肥施给庄稼。往日仅靠家肥供养的贫瘠的土地,由于化肥高效的发挥了作用,收成格外好。

粮食一下子多了,“粮墙”码起来了,父母亲高兴了。从那年起,我家收成的粮食,光小麦一年都吃不完。

吃白面的日子一年多于一年。我们的碗里,少了粗粮酸菜和浆水,多了白面肉类和油水;我们吃饭的眼神、话语里,少了挑剔和谈嫌,多了满足和赞叹。我们幸福着,父母微笑着。

小麦够吃了,父母却又忧愁起来。那些让人闹心的老鼠,经常咬破那些“粮墙”上的蛇皮袋。粮食被糟蹋了不说,遗漏出来的粮食里,还掺杂了很多的老鼠屎,拣起来很是麻烦。还有甚者,夜里经常听到老鼠窸窸索索活动的声音和互相撕咬的声音,让人心烦意乱。还记得,为了消灭这些孽障,家里很多地方曾经小心地放过老鼠药,药死过老鼠;父亲亲手做的鼠夹,夹死过老鼠;我们也曾全家总动员,抓住或者打死过很多的老鼠。

毕竟老鼠繁殖力强,鼠多势众,再加上它们精灵狡猾,很多时候,我们也是无可奈何!

经不住老鼠的折腾,父亲下定决心,要做条柜。原来家里有一些旧木板,父亲又买了一些,整齐地放在屋檐下。冬闲时节,父亲请来木匠做活。十来天之后,两个大柜子做了出来。接着,又找来油漆工。一番打磨油漆后,两个实用美观的木柜摆放在家里。

“粮墙”上的粮食,全部装进了木柜。木柜的一个格子里,装上了磨下的白面。少了老鼠的骚扰,家里的粮食安全了,父母放心了。

丰产的小麦,木柜里盛不下,不得不在柜上码放着。父亲又买来了几个大的没装过油铁桶,剪去上面的薄铁皮,把那些装不下的粮食盛放在铁桶里。

从此,我家的小麦,交给了两个条柜和几个铁桶。

小麦够一家人吃的了,父母还要坚持种些粗粮。那些收成的粗粮,除了留下一点作为我们口腹的调节之用,剩余的全都变卖,用以补充家里的经济收入。

吃白面,成了我们生活的常态。后来,大米慢慢进入到我们的饭碗后,家里存放的小麦似乎又比以前更多了。平凡的日子,在小麦与大米的交织中,变得丰盈而充实。

粮食把我们姊妹几个喂养长大,也让父母渐渐走向暮年。

当我们走出农门,走上工作岗位,端上“铁饭碗”后,想到辛苦了多年的父母,考虑到它们日渐增大的年龄,奉劝他们少种地或者不种地,以安度晚年。可是,劳动惯了的他们,怎能舍得或放下亲近了大半生的土地呢?即便我们接他们到城里,春耕夏耘秋收、施肥除草浇水的时节,他们就像跟他们的土地和庄稼赴约一样,准时而庄严。他们眼中,这土地跟我们一样亲切!

后来,父母的土地是少种了。因为年龄关系,远点的地里耕种粮食有些力不从心,便让他人耕种,以使田地不予荒芜。而他们仍然侍弄着近处的几块田地。每年收成的的粮食,尽管吃不完,但他们不遗余力,仍然让家里的木柜装得满满。拿父亲的话说,那叫“家有存粮,心里不慌”。

“家有存粮,心里不慌”,是父亲说了几十年的老话。这话伴随着我们长大,伴随了他们一生。

粮安父母心,粮安家庭幸;粮安天下心,粮安社会稳。

那两个条柜和几个铁桶,是我对粮食的铭记,也成了我永远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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