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树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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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刘树芳
一
我一直都想去市里买一套房子，迫于经济压力和不着急去住，始终没有下手。当房价飙升到自己望尘莫及的时候，心还不甘。琢磨着，也许时常去大城市里转转应该能提升自己的品味，对我以后能立足市里，阔展视野是有好处的。
七月夏日的早晨，相对闷热的气温还算凉爽。我穿着防晒的连身裙，平底鞋，即将踏向去市里的行程，帮朋友办理二手房收房交接手续。
为了赶上早班车，老公一大早起来，开车把我送到公交专线站点，并着急麻慌地在路边买了一份早点递给我，说是怕我坐“大客”饿着肚子晕车。几十岁的人了，对于老公的细心呵护，我总是一边享受一边心存感激。
公交车很快来了，车上一个人也没有。我坐在司机后面的座位上，美滋滋地吃早餐。当车开过几站地时，车上的人已经很多了，还碰巧遇见一个熟人坐我旁边。我们一路上有说有笑聊着天，不知不觉就出了本区地界。
在电话联系中，与朋友约定的接站时间正好吻合，她们开着车在河东区一个陌生的站点等我。
坐公交车去市里，我还是第一次半路下车呢，感觉既新奇又不适应。这个区域的房价算是市区里面不太贵的。朋友开车转了几个湾，到达小区门口时，与房主约定的集合时间还很早，于是我和朋友夫妇决定顺着小区周边走走，看一下小区外围的环境。
这是个2002年后建筑的旧小区，都是六层到顶、一梯两户住宅洋房。小区附近是一个占地规模不算小的国有公司，紧邻月牙河。我们从中间的绿茵小路穿过，绕过这个单位的后墙，便到月牙河堤的公园小径上行走了。眼前这段河面还算宽阔，水碧如镜，倒映着两岸的花草树木。沿河两岸的各种果树直挺挺的成行成荫地矗立在花草丛中。水和绿荫带来的舒爽，让河沿边锤钓的和在一块小空场上面跳舞的中老年人们都显得很闲淡惬意。
放眼望去，河对岸正在修建河床景点，上边新搭建了凉亭，隐秘在白花绿叶的果树、攀爬的紫藤和细密的绿竹中，感观很是宜人。我们身边除了正在开花的绿槐，那些石榴树、枣树、核桃树、苹果树、银杏树上都能隐隐约约望见上面挂着的果子，虽然还很青涩，却也免不了让人浮想联翩流口水。
我们仨本想在银杏树下的长条登子上小憩。这个季节应该是杏子成熟时期。银杏树长得很慢，所以树种也贵，银杏叶是药材，去山区旅游时我曾买过几斤干叶，泡水喝，通便利尿排毒。这几棵树不粗却很高，只见扇形的绿叶间果然藏着几颗已经熟了的银杏子。我们仰着头只能眼巴巴的看，却是不能够到的。我登着凳子抬高手採了几片绿叶，已经心满意足了。
往前走是靖江北桥，附近是上世纪90年代建筑重新粉刷的砖混老楼，没有小区物业的那种低楼层的居民楼。走到桥头，看时间逛的差不多了，我们原路返回。
路上一对遛弯回来的老夫妇，听口音是我们老家人，于是，我们边走边与她们攀谈起来。原来他们是十几年前搬住在这个小区里的老坐地户了，小区分南院北院，他们住南院（新区），当年，开发商新建房2100元每平米的价格，也是很少有人拿的出那么多钱买得起新房的。我朋友刚买的这套二手房是北院的，近24000元每平米，还算相对便宜些了。哎！十几年的差距，随着人们生活的条件不断提升，卖旧房的人换新房去了，力争房奴的人抓紧搬家了，买不起房子交不起首付的人还是大有人在。
朋友的房子终于如愿交接。只是感觉在这大都市里生存的大部分人都是精英，竞争压力好大。在这个陌生的环境里与高智商的人打交道，做每件事都要谨慎加小心。人哪，说起来也都是善于钻空子的动物。若签定买卖协议时有半点疏漏，不小心就会遭人算计。就像原本居住在这种小户型里的房主，大多也都是市区的穷人或小市民，倘若运气好能遇到大方体面又本分的房主那是很难得的，否则只能打碎牙齿往肚子里咽。
在买卖二手房交易行业里，我也算半个内行人。朋友他们当时签属这份购房定金买卖协议的时候，没太考虑周到，交完钱办理完过户手续了，才后知后觉地发现端倪，于是让我过来帮忙办理房屋交接手续。
当时呢，朋友从主观上就认定了这套一室一厅，好像非它不可似的，至于里面的设施留不留的没当回事，还以为人家给破家具破床铺搬走了自己更省心呢。朋友夫妇都是体制内有规矩死心眼的文人，除了自己的专业，很少与社会上的人打交道，骨子里有点假清高，抹不开面子与人讨价还价，于是就被老谋深算的房主给算计了。
当时房子处于出租状态，设施齐全，房主本来口头承诺固定设施不动，东西全留下，中介协议上也写了固定设施不动。于是大家一团和气，房价一分钱不少便皆大欢喜签了合同。可是，谁也没想到今天验收房时，屋子已经被洗劫一空，甚至固定的空调热水器也全部拆走了。此时拆走的热水器水管接头向外还流着水，空调拆走后，墙皮有脱落的洞。难怪交房时间一拖再拖呢！这房主真是当面说的天花乱坠，背后阴损蔫坏。
本来交了房，朋友想先临时住着，等明年有时间了再重新装修。可是那些现成的东西都拆走了还得重新置办新的，买房本来就拮据得紧衣缩食了，这又添了一笔费用。
我拿着购房协议问中介人，固定的东西都包括什么？东西都给拆走了怎么办？小伙子虽然也是一脸尴尬，他却很会自圆其说:“在本土（市里）空调热水器是电器，不算固定的设施，你们想留，当时签字时就得写在合同上……其实，对比高昂的房价，这些旧东西也就得扔，但是总感觉朋友被忽悠得不值。
我替朋友查了一下水电气，灶具是坏的，水表是老式的指针表，现在人很少会看明白里面还欠着费呢，电表倒是好的，但屋里的一部分电线裸露着，应该线路老化了。见我查的细心，这个女房主立马翻脸耍赖了，说她是冲着朋友夫妇才卖的房子，没想到还请了这么个磨叽的“大神”来。害得朋友没辙只好好话劝她，弄得我里外不是人，真是哭笑不得。
现实社会鱼龙混杂，有些人有些事就该事先想到的。所谓未雨绸缪，要黑纸白字落在实处，不然“秀才遇见兵”再有理也说不清，遇到些胡搅蛮缠的烂人，只能自认倒霉吧！
收了房子，朋友还是很开心。说下午就消毒买漆刷房子。因为离吃饭时间早，我决定赶紧坐车回家了。这时在城里的马二姐给我打电话，问我村里的老叔去世了，去不去看看？都在住在城里着，平时低头不见抬头见，又是一个村子的，我还是决定跟她一起去吧。
因为没留住我吃中午饭，朋友很是过意不去地开车送我到十字街站点时，公交车立马就到了，刚好还有一个座位。这样顺利就上了车真让我始料未及，本以为要等个把小时的。以前坐车经过此地，司机始终是喊一声，“没座，等下一趟”。原来，是一个抱小孩的美女母亲占了座，还不是太靠后的，不然要预防晕车。可是光顾着急上车了，我怎么也找不到零钱，专线公交车上又不能刷微信，可把我急出了一身臭汗。真是奇怪，我老公早晨特意给我准备坐车的零钱都到哪去了呢？
“你要是没有零钱再翻不是也找不到吗？没有零钱不说话，快点，我给你穿开了。”这时，前面一位穿着不怎么讲究的陌生大叔，手里拿着五张十元钞票冲我嚷嚷起来。我先是一愣，回过神来时急忙千恩万谢地把那张从包里口袋里面翻出来好几遍的50元现钞递给他。
坐在车上，我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又不免感慨万千: 还是老家人好！说话直来直去，嘴冷心热。
二
中午我回到店里。从隔壁小吃部买了一碗绿豆稀饭和一个玉米面的野菜饽饽就小鱼儿，这个时候杂粮小吃是我去暑解饱的东西。我一边吃一边微信告诉老公，我要回老家村子一趟，我知道他去离村子不远的单位开会了。随后我又和二姐在电话里约好，坐下午2点半的班车去村里吊唁。
老叔为人仗义又顾家，但就是命运不济。当年在部队当了十几年海军，转业回来被分配在一个单位后干了不几年就下岗了。夫妻俩在城里租房一边供孩子上学，一边打工。幸好去年他的宝贝儿子争气，顺利地考上重点高中，一家人因此喜极而泣。省吃俭用的他，还破例陪儿子去游泳馆消费了一把。
他是长我几岁的老叔，在村里算是我父亲的同族小兄弟。如今才五十出头，眼看着好日子就要来了，他却因不治之症去世了。国家刚刚有了新政策，现在都给他们这样的转业军人都重新安置工作了。老叔还没来得及上班，正是这次体检查出了肺癌晚期。才几个月的时间，不老不少人说没就没了，撇下妻儿老小……我和二姐坐在班车上免不了替他感到惋惜。
当班车经过大于（火葬场）的路段，窗外突然下起了雨，真是六七月的天儿雨说来就来。班车是不去村子的，我们下了车还要走五里路才能到村里，我和二姐担心着不知道路上能不能搭个顺风车。幸亏我包里有伞不会淋雨，无论晴天雨天，我的伞总是随身携带的。
下了班车，雨还在不大不小下着，路面上已经积了雨水。这时，刚开走的班车后边紧跟着开过来一辆出租车，我大喜过望，一摆手他便停下了。司机探出头来，原来是杨哥的车。杨哥全家也在城里住，前几年房价没大涨时，还是我帮他买的房子呢。他这是回老家照顾老人去，他把我们送到了村头说什么也不收车钱，掉头就走了。这或许是老叔在天上护佑着我们吧！我举目望向远处灰蒙蒙的天空，默默祈祷着，一定是他老在天有灵，不忍心让我们在路上着急，淋雨。
都说不见棺材不落泪，见到亡灵，我和二姐都忍不住哭了。人生一世，草木一秋！虽然人早晚都有逝去的那一天，但当那一天真正来临的时候，请相信，我们还是会留恋这个充满阳光的世界的。所以，让我们珍惜现在所拥有的生活吧！每个人，无论贫穷富贵都有它生存的价值。人生在世几多愁，又何必计较那么多呢！几十年风风雨雨恍若隔世，只要一家人平平安安地活着就好，活着就能享受每天里的酸甜苦辣。
我的这一天经历，和曾经的千万个平凡的日子没有什么不同，都是在不知不觉中匆匆而过，唯一区别的是自己的成长。心，总是对那个未知的新的一天的到来有所期待！其实人活在世上本身就有很多乐趣，不是吗？但愿我们活着的人都能心无旁骛，快快乐乐地过好每一天！
我们走出街道，老公开着车等在村头接我们回城里。回来时天色已逐渐放晴，蓝天舒展白云，我们一路顺风，城里居然没下过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