扔垃圾

     扔垃圾

         刘树芳　

早晨我推着新车子从一楼家里出来，准备上班。刚一出大门口，身后一个神气活现嘴里吃的东西还没咽利索的中年女人，和她的一大一小两个孩子，也正从楼里电梯走出来。

那个浑身圆溜溜的女人，套了一件大花裙子，胖嘟嘟的胳膊露在外面，好像是故意显摆腕子上那个粗壮的翡翠镯子。只见她手里拿着闪亮亮的apple手机，神采飞扬地走在前面。后头亦步亦趋地跟着看上去文文静静的女孩儿，戴着厚镜片眼镜，穿着干干净净的高中校服，手里拎着一个很大的黑塑料垃圾兜。再后面，是个穿着短裤背心大眼白净的男娃娃，背着个大书包，一出门便蹦蹦跳跳地跑前面去了。

眼镜女孩儿左顾右盼犹豫片刻，抬手将黑袋子扬起来，扔进门禁前通道不远处的垃圾桶里。这一扔不要紧，可能是女孩儿眼神不咋好，只听“嘭”地一声，塑料兜撞上垃圾桶，就被绿油油的桶盖弹了出来，掉在桶前的地上，各色垃圾奋不顾身地直往外逃，都想扬扬洒洒出来看热闹。

这声响使前面几个路人不约而同的回头一瞥，随即停下脚步。虎头虎脑的大眼娃娃猛扭过身，惊呆在那里眨巴着眼睛，我推着电动车正准备走过去，也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了一下跳。

意外让眼镜女孩儿纠结了一下，便要走过去把垃圾捡起来。这时，那个胖女人站在一边停止了嘴里嘎嘣嘎嘣的咀嚼，扭了扭有些臃肿的裙子，晃晃拿手机的胖手，扯着嗓子对女孩儿说：“妞子，仍外边儿不碍事的，你别管了，有专门保洁打扫卫生的管捡呢，车快来了，咱紧着走吧。”“嗯——”妞子嘴里虽应着声，一抬头看见别人都在瞅自己，有些不好意思起来，就势奔过去将黑塑料袋捡起来扔进了垃圾桶里。但甩在外面的垃圾像没人管的流浪狗子，脏兮兮赤裸裸摆在人们眼皮底下，一些果皮纸屑还大有跟在她身后乱跑的趋势，女孩儿试了试，又怕脏了自己的手，抬头环视一眼四周，无奈地耸耸肩，意思是尽力了，便垂着头怏怏地走到胖女人身边。

望着垃圾桶外面杂七杂八的秽物，我真担心招来成群结队的苍蝇大军，一会儿又被大夏日里不知道怎么形成的没眼没户的小旋风，刮飞的到处都是，保洁员过来都没法清理干净。大家都同住一栋楼，我也抹不开面子说什么，怕影响了邻里关系。但是我就住在一楼啊，赶情秽物扬不到她们18层楼上，我家可闻着臭味跟着倒霉借光了。正当我要过去想办法弄干净门口垃圾时，前面那个大眼娃娃一溜烟儿跑过来了。只见他从书包里掏出个塑料袋套在手上，蹲下身依次捡起洒在地上的垃圾，再翘着下吧把那些垃圾扔进垃圾桶里，然后把手上的塑料袋也塞进垃圾桶里，再拍拍手，满意地点点头。看着他的举动，胖女人和眼镜女孩儿都愕然了，有着复杂心情的大人们都一时半会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儿，那几个路人才不约而同的冲着大眼娃娃竖起了大拇指。

也许上高中的妞子姐姐感到了羞愧，脸一下子就红了。胖女人却是截然相反的态度，她虽然觉得小儿子做的没错，但在公众场合大家都这么扔，自己又何必非得捡起来。这个孩子真是多此一举，要是在家里这样做是得着实夸奖一番的，但在这儿可是犯不着弄脏了自己的手。管闲事闹不是，长大了这种人要吃亏的······

“多多，你管捡那些干嘛？又不是没人管。”胖女人大声责备着。

“幼儿园老师说了，不能随便扔垃圾。”多多挺起小腰板，硬气十足地说，紧接着又小大人儿一样责怪地白了他们娘俩一眼，说道：“你们没看到有风嘛，再大些刮的哪里都是垃圾，咱回来时也会踩自己一脚，脏不脏？”多多用那稚嫩的童音数落着自己的妈妈和妞子姐姐。我暗自好笑，心想，这孩子的透灵劲儿可能随他爸爸。

“你这小屁孩儿······”妞子拉了拉胖女人的手，“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又拉住一蹿一蹿的弟弟多多，姐俩往前面走去，胖女人摇摇头叹了口气，也不说什么了。

我骑上车子，心情舒坦了许多，脸上不知不觉地带着笑意。现在的小孩子都是小人精，反应迟钝的大人都长着一副挨敲得脑壳。想想自己心里那点小自私，感觉再这样活下去都跟不上趟了，不被生活淘汰才怪！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已经出来很远了，身后那一声声稚嫩的童音和那娘仨的欢笑声，依然回荡在我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