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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的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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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1805/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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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菜

前年,旧房子拆了,去年,新屋子立起来了。

儿时记忆中,我家的老庭院依旧是那么的生机勃勃。整片的月季花,白的,红的,粉的,黄的,数不清的花瓣儿散发着浓郁的花香。两棵粗壮的石榴树,一棵开白花,结白皮白籽的石榴,一棵开红花,结红皮红籽的石榴。靠近南墙的地方,还有一棵山楂树,在盛夏时节,满树的白色小花,等到结果的时候,便又变成了一树的火红。

小时候,每一年的八月十五,我们姐弟三人便争先恐后的上树,抢摘石榴。那些已经裂开了口的石榴,粒粒饱满,亮晶晶的。可自从母亲离世以后,这些她曾经亲手栽种的生命,仿佛都有了怨念一般,不肯好好地活下去,在几年时间里,相继死去了。在那之后,老家的院子里什么也没种养过。

这次新屋落成之前,我和姐姐强烈建议要在庭院里留出种树养花的地方,父亲一开始不同意,执意要将院子全部铺上石灰,弄得我们姐妹两人大为不满,所幸,院子修整完成之后,父亲在靠近西墙的地方留出了一小块空地。可惜的是,自从新屋落成之后,我们姐妹二人便工作愈加忙碌起来,有时连回家都没了时间,更别提当时要种树养花的雅致了。

又一次时隔半月回家,我猛地发现空地的土壤下面拱出了几个不起眼的嫩芽,原以为是什么野花野草的种子飘落在这里,安了家,因此也并未理会。隔周周末再回家时,那一小方土地上已是成片的绿意了,之前的几个小嫩芽,多了成群成群的小伙伴儿,个头也高了不少。

父亲见我一脸惊喜又疑惑的样子,说道:“这块地闲着也是闲着,我撒了一袋白菜籽。”

我暗暗咋舌:“一袋呀,那可真是不少!估计白菜也要“介苗”了”。可又转念一想,依了父亲的性子,“介苗”这档子事自然也就免了。接下来,父亲只是偶尔的洒些水,既不施肥,又不打药除虫,还美其名曰“纯天然,无公害”。又过了一月有余,这些小家伙竟可上得餐桌了。

哪料父亲突然生病住院,这二十余天,我们姐妹也在医院陪同,无暇回家。小家伙们更似脱了笼的鸟,一个劲儿地飞窜着。父亲出院的第二天,气温骤降,地里的这些白菜也都蔫了,仿佛承受不住低温的折磨。

午后,阳光正足,父亲叮嘱我将白菜们一并砍了,一部分留作新鲜的菜码,剩余的晾干储存起来。

我望着这一片密密麻麻的白菜,一时间竟不知道如何下手。只想着这要是一棵一棵砍下去,恐怕到天黑也完成不了。赶巧的是墙角的一把铁锹帮我解了麻烦。我用铁锹在土里一番乱铲,所有的白菜都乖乖躺平了。

我大抱大抱得将白菜撂到一旁,搬了板凳,拿了菜刀,气定神闲的开始筛选工作。这百十来棵白菜真是形态各异!有的白菜,虽然未经打理,却也真是有一些“白菜样”:外面的叶子长得又厚又大,呈现出深绿色,所有的叶子都向中间合拢着,剥开瞧去,里面一层又一层嫩嫩的叶子,从绿色转变成了嫩黄,让人喜爱有加。有的白菜个头虽小,却也挺像那么一回事,叶子们虽然未合拢紧实,却也结出了菜心,透着一股“小家碧玉”的味道。正在兴头上筛选着,猛地,我被一棵“白菜”吓住了,内心只得惊呼一声“这哪里还有半点白菜的样子?”从根部开始,所有的叶子都向外伸展着,菜叶的轮廓已经不圆椭了,它们从每一片叶梗的空隙中挤出来,将这些空隙填的满满当当。叶片边缘便成了锯齿状,参差不齐。待筛选工作结束,“合格者”寥寥无几,反倒是被我扔掉的菜叶堆成了一座“小山”。

我望着这些被我丢弃在一边的“不合格者”,突然想起了家里的老一辈人经常在耳边念叨,你们这一代年轻人啊,生活条件太优越了,干什么事情都不知道节制自己,像我们那个年代,才算是真正的“根正苗红”呦,虽然生活条件很差,吃的是白薯面玉米窝窝头,但每个人都在攒足了劲儿的踏实干工作,有了小成就,也是自己暗暗地心里美,从来不会大摇大摆的炫耀,哪像你们现在,工作还没开展呢,就先摇旗呐喊的搞形式主义,这样的工作态度怎么要的呦。自己之前还很不赞同老人家的说法,今天看到了这些“白菜”,却突然想明白了:我可不能当一棵这样的“白菜”,外力不加束缚,便随心所欲的生长,终于失却了原本的形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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