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园落成了。
小城登时靓了,气质和品位一夜提升,宛如山姑娘头上突然围了圈漂亮的发卡。
然而,人的心性常常怪怪的——东西再好如果不是自己的,便冷若冰霜,更别论热情赞美了。那年瞿弦和、王谦祥、李增瑞等名家来此地演出,台下一片冰凉,如猴睹体操,不屑一顾。气的瞿弦和站在台上,望着下边,撂了一句:咱们XX地方的观众朋友水平就是高,根本没有一点反应……这新公园也落得一样待遇,尽管无数的人来去匆匆,尽情享略,却难得听到一句赞美。分明是有不稀罕,没也不遗憾的局外心态。可是,我呀,要为之放歌———要知道,这座公园,不但在本城刷了空白,在周边县市也是独一份。
不管怎样,居民们的生活从此多彩了起来。水聚则鱼生,林幽则鸟众嘛。
那几年,我正为自己而苦恼————岁月蹉跎,一事无成。我不是天生喜欢读书的人,不过是有点理想化而已。我不玩麻将,不打扑克,不喜群聚,不善交际。没做过生意,也不敢下海,主要是胆小、怕赔。我是硬把自己往书上逼。现在分析,这实在是懦弱和窝囊的表现——不愿求人,希望在书里实现人生价值。你说,这不是懦弱是什么?不是窝囊是什么?真正能干的人都是在外面打拼,轰轰烈烈的干,哪有窝在家里找价值的?书中就那么容易寻摸到自我?可话说回来,我倒庆幸自己没有颓废,不然连希望在书里实现人生抱负这个懦弱和窝囊的低等想法也不会有了。我这种人还敏感脆弱,既会为一句话而浮想联翩,也会为一点事而彻夜难眠。至于我的生活,倒还过得去。但心里总是毛毛糟糟的,不知道是我于世事太无奈,还是杞人忧天自烦恼?
很自然,公园成了我最常光顾的地方。我常想,那些橙石小径如果能踏出脚印,肯定我最多;那些昂直的法桐,碧绿的草地,娇艳的花朵如果长着眼睛,肯定也与我最熟。可惜,这只是我的单相思,这些东西既不通人性,也不谙人情,你对她再友善,她也不会对你表白一句。生活啊,常常是这样,你永远不知道下一步是什么?我要说的是,就是在这儿,在公园,“当我长久的独自彷徨在悠长悠长又寂寥的雨巷,希望逢着一个丁香一样的姑娘”时,上帝眷顾,让我收获了一位朋友,并且是一段热烈的友情。
那是夏末的晚上,我与妻吃完饭,照例向公园走去。妻是跳舞,我呢,漫步。我们每晚都在固定的时间,固定的地点碰头,然后回家。这天晚上,我走完几圈,便来到舞曲边看她们跳,一边等,那群娇娥舞兴正浓,优柔的手臂,轻灵的双腿,一会儿扭转腰肢,一会儿侧颈倾肩,一会儿曲如婀柳,一会儿挺似翠竹,朦胧的光线中,漂移起伏如海面涌波,煞是好看,我正看得入迷,一个声音突然响在耳边:
“也喜欢跳舞?”
扭过头,是一个中年人,白面寸头,雪白的衬衫扎在西裤里,正满面和善的看着我。
“不……,等人”
“我也常出来,没见过你”
“呵呵……我没事,……晚上随便走走”
“走路好……晚上咱们结个伴……一看你就是个文人……”
我看出他这是有意攀谈,便来了兴趣:
“行呀……你上班吧?在哪?”。
“我不上班,做生意。你呢?”
“哦,做生意。肯定是大生意……”
“不大,前几年与几个朋友搞房产,新月小区就是我们搞的……我们几个给自己弄了一套二百平的大房,全部框架结构……”他很平静的侃侃而谈。
这年头搞房地产可是富得流油。我再审视了一下,他是商人,却没有那种让人厌恶的铜臭气,倒是透着几分谦谨。我的好感油然而生,看着他的热情,仅有的一点戒备也全无了,便说:
“成功人士!呵呵,新月小区?在——?”
“哪里哪里,就是滨江北街,星辉小区斜对岸”
“噢,噢,知道了,知道了,以前不太注意……原来新月小区就是你搞得!我就在星辉小区住呢”
“挨着哩嘛,邻居!…… 看你是学校毕业的,有素质,平时都爱好什么?”他的谈兴很浓。
这时,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的一幕。我到一个大型的书摊上闲逛,正翻开郑板桥的画册欣赏,身旁凑过一个人,主动搭讪,看那人四十多岁模样,也是一脸的慈祥,于是我们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攀谈开了。末了,他将我手机号和名字记下,说,有空欢迎到他的醉墨轩作客,还有好几个朋友,大家下下棋,玩玩,做做朋友。我当时被他的坦诚感动,第二天便按图索骥,找到临着大街的醉墨轩。他是个搞书画营生的人,按理该是我这号人,我们理应成为志同道合的朋友。但后来因为工作忙便再没有交往,以至于早已断绝了。偶尔想想,有些遗憾,都怪我这人平时行事太过保守,拘谨有余,放浪不足。但他的胖圆形象至今还记得。不料现在,又是一位这样的朋友……。他的话匣子打开了:
“我以前是唱戏的,跟你嫂子都在海峡剧团,每月挣不下多少钱,便回来了,现在每月还有两千多块钱给我们打过来……”。噢,难怪他身板挺直,像个小生。“大女儿在省城上艺校,这是二女儿,叫叔叔”,我才注意他身边带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模样清秀。
“过几天闲了,到我家坐坐,我记下你手机号,我叫林飞,你记住,你叫?”
我告了名字。他再次嘱我一定来。这时乐曲停了,跳舞的人四散离开,我们便分了手。
萍水相逢,他那么热情,我猜准是那种生活优渥,想追求精神生活的人咯。还说有几个志同道合的朋友,看他的爽朗,势必经常在家组织组织小聚,风雅一点讲,就是沙龙了。想到这儿,我的心头热乎乎的。我想,他家一定是富丽堂皇的那一种,不会没有几幅古色古香的字画,两尊精致威猛的瓷瓶和几株肥大阔挺的绿植;当然,也少不了现代元素的陪衬,一面超大屏幕的平板电视,一圈厚重古典的沙发,一张几乎能躺个人的茶几,兴许还有令人大开眼界的别致造型呢……越想,越生了一种莫名的兴奋。我暗暗庆幸自己无意中结识了个好朋友。
日子在枯燥和琐碎中重复,以至于渐渐忘了林飞。间或偶一闪他的形象,但访问的勇气总也聚不起来,谁知道那晚是不是他突来了兴致,随口一说而已,况且他的年龄也大我挺多,说不定人家也早将这事忘了。
大约一月后的一晚,一个陌生号码打来,是林飞。才醒悟那晚他保存了我的号,却没有拨出去,难怪我不知道他的号。他问我有没有事,能否来坐坐?我正在外面,去不了,一时觉得很抱歉,甚至有他的热心被我的不凑巧慢待了的感觉,心里有些不安,但同时又升腾起兴奋,到底没有把我忘记。
又过了几天是周末,妻对我说,你不是要拜访哪个谁吗?人家热情邀你,你不会主动一回?我想也是,便打通了他的电话。不料,他去了某城,他的侄子住院了,他去探病。听他的语音,有些焦急,说有空给我电话,便匆匆挂了。电话里还是那样客气,不失热情。我又觉得很有些歉意,他家有人住院,我倒想着闲聊。
接着的周末,我又给他电话。一开口,便询问他侄儿的病是否好了些?他先是怔了几秒,随后还是那热情而历练的男中音,说正在一个朋友的婚宴上……
寒风凛冽,一眨眼入了冬,这个林朋友也忘得差不多了。
一个晚上,我刚吃完,正坐着看电视,林飞打来电话,说有几个朋友过来了,能不能来?大家坐坐。并特意交代在大门口等我。我很高兴,反射般的兴奋和激动起来。特意换了一身衣服,翻出多年不用的领带。
一个挺直的身影站在新月小区大门前。我真觉得受宠若惊了。
他家在一楼,推开门,一片炫目的白光扑面而来。
“换双鞋吧?”我说。
“不用,不用,进,进”
这客厅超大,足足有六十平米,办个小型舞会也蛮够用了。
“你家客厅真大”看着这么大的客厅,惊到了我的观感。
“这房子二百平米,这栋只四家这么大……”
说话间,我扫视了一圈,猜想中的富丽堂皇却一点儿不见。客厅显得很空旷。一面墙边立着一排玻璃橱柜,一排小射灯照着上下几层大大小小的化妆品。莫不是他夫人的化妆用度?真是豪奢!另一面墙边,一个乌发垂肩身穿毛皮大衣的女人,正坐在电脑桌旁玩电脑。我想,林飞真有意思,他把客厅弄得这么空荡,一定是经常跟他的朋友开家庭舞会吧?不然,弄这么空干啥?
“你嫂子,这是王志,新朋友”林飞说。
女人转过脸,笑了笑,好一张白嫩秀美的脸庞,红唇大眼,牙齿洁白。
“来,坐这儿”。他从墙边拉出两把塑料凳,放在桌旁,形成一个三角,“我倒杯茶”,他说。
一次性茶杯端了上来,女人这才完全转过身。不知是局促,还是面对陌生和漂亮要保持矜持的警醒,我觉得别扭,一时不知话从何说起。
“你一进来,我就看你有印象”林夫人清细的声音爽朗的说。
“……”我有点吃惊。
“我以前在邮电大楼下摆小吃,凡吃过的人,我都有印象,你肯定吃过”
“……哦,有点印象”我努力在脑子里搜索,确有这回事。同时也觉得这女人也太夸张了吧。
那应该在最少十五年前了。那时,我还是单身,邮电大楼下,每到晚上,的确有一家小吃摊,顾客特别多,炉灶边确有一位白面大眼,笑容灿烂的妇人在忙活。隐约记得这家的八宝粥特别香甜,我确实经常在那儿吃一点饭。让我惊异的是,这么长时间了,她果真能记住每一个人?再者,眼前这个女人看起来真就与十五年前我印象中的那个模糊面相有高度的吻合;另外,她的美貌似乎一点儿也没有变化,依然白嫩如初,风姿绰约。
“你的记性真好”我顺水推舟道。
“想起了吧”她有点得意,露出那口洁白的牙齿。
“王志,素质高,喜欢画画……”林飞对着女人将话题引向我,又看着我道:“你嫂子,也爱好文艺,唱歌,跳舞都行”
“是吗?”林夫人提了一下美眉,抬高声音,欣喜地说。“以后,在这儿给大家讲讲课”
“我……没有没有,哪敢讲课”我的脸热了一下,赶紧推辞。
“你嫂子跟城关吴书记媳妇好,就是跳舞认识的,要办个啥事,能寻他……”林飞看着我,眼光软软的,全然没了初识时的那般爽朗。
“也没有其他经济建设?平时都有什么活动?晚上看什么电视?”林夫人以贵夫人的姿态很随意的发问。
我觉得她像在审问,感到很不自在。既然如此,不如放开来,我想,便高谈阔论道:
“一般在家看看书,画画画,电视,哎,现在的电视剧简直没法看,都是些幼稚的古装剧,做作的民国枪战剧,编剧不像样,演员也演不下样,所以我现在就不看这些……”。“你说”她见我兴致来了,目光变得柔软了,插嘴道,仍然看着她的电脑。我便顺势继续卖弄:“好些年前的汉武大帝,就有一个明显的漏洞,司马迁弯着腰,胡子一大把觐见武帝,这不是大笑话吗?我当时就看出来了。司马迁遭了宫刑,哪还有胡子?……”她的兴趣好像全不在这儿,似听非听的样子,说:
“光上班,哪能行呢?我每年光家里消耗就十几万,我们两个两台车,光女子在大学每年七八万,我手机每月两千块,加油,七七八八,人情门户,呵呵,一个月最少就得一万”林夫人洋洋自得的说。
“你条件好,是富人阶层”我说。
“你看”她完全扭过身,用鼠标点出几张图,“这些人,今年去的云南,在丽江,大理,版纳的合影,中间这位,见了吗?唉唉,就是这,一年收入一千万,我们分区的老总,多年轻!年轻有为,其他人都是精英,看……上班不行,刚能养家糊口……”
这时,我听到有人的脚步声,转过脸,阳台门开了,从外面进来五六个人,无声无息。我的心紧了一下,免疫性的警觉起来;幸好发现中间有两个女人,一个是满脸皱纹的老女人,身材高大,剪发头;一个是年轻的小女人。我的紧张的心才稍稍平息下来。一个五十上下的男人,咧开嘴,笑得阴惨惨的,个头不高,壮实,灰头土脑,活像一个不干重活但整天泡在工地上的小包工头;还有一男,既无洁净的上班族模样,也毫无特点可言,粗手大脚;其他人都蹑手蹑脚的,不言不语。这些人既不打招呼,也不声张,一径漫溢的往里走,神色诡秘。我这才想起,来前他说有几个朋友在家的话。原来他们是才来的朋友。
我有些紧张,坐在凳上九十度的扭着头,眼睛一刻不停的看着这群陌生人。林飞说:
“没事没事,几个朋友,这是新朋友王志,这是城建局的李科长,这是……”林飞站起来,向外走了几步,两面介绍道。
“噢,噢”我站了起来,与其中的一两个握了一下。他们什么也不说。
“嗬呀,真毛嘛,多钱?值得下两万吗?”
包工头一下子坐到我的凳子上,毫不客气的伸出手用两指在林夫人的皮衣上拧皮毛,眼里放射出贪婪的光。林夫人也不躲闪,也没回应,只是露出洁白的牙齿浪笑。林飞眨巴了两下眼,皮笑肉不笑的嘿嘿了两声。老女人始终面色凝重,紧闭双唇,不发一词。其余的人熟视无睹,仿佛这个举动不过是他们中间太寻常的一幕。这一细节的光波像放大镜一样涌入我眼睛,心咯噔了一下,这是些什么人呢?我开始强烈觉得如入荆棘了。
“好”
一个极响的清脆女声爆发出来。林夫人霍地站起身,爽利的将那件毛皮大衣脱下,立即露出一件轻薄的灰黄色丝绒小棉衣,她的曼妙丰韵的酮体在小棉衣的紧缚中显出美妙绝伦的曲线,下面一条细瘦长裤和一双黑色性感高跟皮鞋;简单大方的装束,无不暴露出林夫人不同凡响的美。她走向北墙,抬腿登上一个台,我才注意到,有一个讲台在那儿。
“来,坐,往中间坐坐”林飞往我屁股下塞凳子,林夫人不知道在哪儿按了一下,北墙上缓缓的垂下一面纱幕,客厅正中顶上一台悬挂的投影机射出一束强光照在纱幕上,屋里暗了下来。没有过渡,直奔主题,我有点措手不及。也许是穿厚了点,觉得脊背微微汗热,为故作镇静,扭头朝后瞥了一眼,两排人已然整齐的端坐,像驯服的小学生。林飞就坐在我右手。这是要看什么吗?我的头很大……
“今天,欢迎新朋友——”她迟疑了一下
“王志”林飞立即补充。
“王先生,王志,大家欢迎”
啪啪啪啪,一阵刺耳的拍手声。
这是怎么?一切是那样陌生,一切仿佛又那样熟悉。我的脊背又一热,细密的微汗丝丝汩汩的往外冒,在脊背上形成热量。我不得不仰头稳坐看着她,心里暗暗生出自责来。我怎么糊里糊涂被卷到这里面?懊恼,紧张,窝气,脑里嗡嗡着。但面子的支撑让我装着若无其事,心内却油煎一样翻腾。
哼,且看她怎样……
“今天,给大家介绍一款净水机……”响亮而清圆的女生回荡在屋内,她的娇媚的形象配一张温婉古典的脸庞,忽闪着黑溜溜的大眼珠充满爱意的看着台下七八个听话的学生,手持一根镀光的教棍,自信满满,优雅从容的讲开了。她的普通话说的并不标准,虽竭力向标准靠近,却时不时的蹦出几个不听话的音符,甚至几个被叫错的字词。
“十大模块,先看第一模块,欧特净水机拥有72项专利技术,采用GPAN强芯内核,MQSGO工艺,不但省电,而且能杀灭889种我们肉眼看不到的微细菌,并且,注意,并且,在通电过程中,用我们产品在全世界独一无二的技术可以,可以,往水里添加30种以上对人体非常有益的矿物质……我们的儿童为什么体质越来越差,就是因为人体所需的矿物质越来越少,近视眼越来越低龄化,骨质疏松越来越严重,就是这个道理。………为此,美国海斯顿公司首席执行官来到中国,经过对八十多条河流,二十一个省份地下水的抽样化验,得出了惊人的报告,几乎所有的河流都受到污染,重工业废水渗入地下,导致地下水70%受到污染,先生们,女士们,睁开眼睛,想一想吧,多么可怕……那么,欧特饮水机给全世界带来福音……”
“有人说,城市里的水经过消毒,可以放心饮用,我们看一张图片,这是什么……请小王回答……”她将明眸看着我。
“对,是一个小区的储水池,再看,我拉近放大,是什么?死老鼠,死苍蝇,多么脏呀!连女人用的卫生巾都能看到,多么可怕!简直是对人们的犯罪,这种不负责任,应该受到严厉的追责(她将谴责念成追责),请问,小王有没有同感……那么,欧特净水机无疑成了我们受害者的最佳选择,它的PUFE(是PVFE,她将V念成U)标识就是我们大胆块择(抉择)的坚强基础……”
……
我的脊背发热发痒,鼻尖也开始出汗了,第一次感觉“如坐针毡”到底是怎么回事?极想寻一个借口立即告辞,几次话在嘴里,却吐不出来。我明白了,原来这些所谓的朋友全为衬托我一人而来的。想到这,我几乎恼怒起来,但是面子却压服着,依然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她的讲话还在滔滔不绝的进行着……我的腰部开始微微的酸痛。大概快完了,再忍一会儿。我给自己鼓气。
又是半小时,林夫人的课终于完了。“好”所有人叫道,啪啪啪啪,又响起刺耳的鼓掌声。我在心里长长的吁了一口气,站开,正想开口离去。
“别急,再三分钟,三分,……”林飞平静的对我说。
所有凳子又围成一个圆,只我一个人兀立着,极想逃走。“别急,王志,坐,坐,就三分钟,三分钟……”林夫人笑着安慰道。
“先从谭大姐开始,……”
“好,今天,听了这个课,我深深的觉得健康太重要了,健康生活从饮水开始,饮水从欧特开始,……感谢你给我们介绍了这么好的一款净水机,我已经买了一台,真好,我腿不疼了,晚上睡得更香了……我决定动员亲戚朋友买十台……”老女人心存感激的发表着感言。
接下来,一个一个表态发言,每一完,都啪啪啪啪的鼓掌。我在嘴里胡乱了几句。心想,谢天谢地,终于完了。
随即,赶紧起身,朝门口走去,林夫人慌忙起身相送,林飞也紧跟着。
“林飞,送送王志——把身份证留下”
后一句我听的真切,说得理直气壮,我吃了一惊,浑身又一热,汗眼全开。这女人莫不是要发飙了?赶紧开门,冲了出去——一种解脱了的感觉直袭全身。
林飞紧跟着,贴着我右臂,一同走,声音变得有气无力:“还有一个医学院的朋友几天过来……到时,叫你……”
“……”
屋外凉快极了。
冰盘一样的月儿高挂在天空,照着那方公园,也照着我,我仿佛看见她抿着嘴在吃吃地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