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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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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笔杂谈
202004/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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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愧此生为文者

                                                      

春分一过,塞北隐忍的春意就要吐露了。庚子年关,予我族类无限的伤痛与回望,此情此“疫”,时文应景的多、真诚的少,也罢,只等重整河山待后年了。比如,阿来的《云中记》;比如,毕淑敏的《花冠病毒》。

这几年,才重新发起对文学的“热恋”。当然,为文者,首要的是真诚,但仅有真诚是不够的。只有穿透了致密结实的生活的拷问和检验,而仍然生出如火一般的热切,才能说懂得了生活,才称得上是“仁者”。有些熟悉的文章到了中年才能尝出它的滋味。就拿《爱莲说》,我想周敦颐其实是一个激情四溢的人,只不过他将这份热情深深敛藏于悠悠缓缓的语境之下,这就是中国标准的“儒”。这其实与海明威的“冰山理论”殊途同归、不谋而合,无论冰与火,都是蓄积已久的力量的喷薄!

大约30岁起吧,我开始生出一个梦想,拟写一篇关于“国企转制”的小说,名字都想好了,就叫《重组》。还有一年多,我年将半百。好多年了,还是没有瞅见一部好好反映国企转制过程的工业题材小说,哪怕只是一个短篇,也许是我没发现吧。一个伟大的时代,必有伟大的苦难与思索。我是这其中的经历者、参与者,在“重组”过程中,平凡世界里的万千人生,糅杂了种种平凡的伤痛和欢愉,历历在目,与其说是“伤痛”,不如说是“碾压”。看似孤立的人事,往往又有着深不可测的迂回牵扯。在北方,我们有过一醉方休的酣畅,更有过泪雨滂沱的挣扎与回望。我相信,只要还在呼吸,就要期待每一个未知的黎明。

我还有一段“上山下乡”经历。那时“文革”虽已结束,但余波未平,母亲带领学生们去农村劳动,地点在包头固阳县(俗称“后山”)。后来问起母亲缘由,确实跟我分析的一样,我还没有上学,她一走,谁来管这个“小破孩”呢?!于是亲爱的妈妈“拎着”我,带着学生走向大山脚下。学生们真是苦啊,母亲带着他们种地、打坯、养猪,什么活儿都干。女生人少,住在一栋砖房里,条件稍好一些;男生住在一间很大很大的土坯房里,一到雨天房顶就漏,得拿七八个脸盆接,不一会儿就接满了黄泥汤。

朝夕相处小半年,跟他们的感情很深。母亲有个学生叫朱香梅,我叫她朱大姐,她爱领着我玩,有一次田间劳动,好动的小手触碰到野生的枲麻植株,蜇得我哇哇大哭,朱大姐立马拽上我找老乡想办法……

男孩子们则“巨淘”,敢上山掏老鹰的窝,记的他们抓了一只雏鹰,羽绒灰中带黑,要顶普通小鸡两个大,男生把玩儿几日,不知所终。一个外号叫“赵小”的胖墩,偷偷教我抽烟,不料被女生瞅见了,告诉了妈妈,结果妈妈“杀鸡儆猴”,当着他们的面,胖揍了我一顿。还有一事,更是搞笑的回忆,那时,我们已从固阳返回,在学校(上没上学忘记了),我穿了一件带花点的裤头,估计是姐姐们穿过的衣裳改做的,他看见了就逗我说,以后你呀“怕老婆”,我气呼呼跟他叫嚷,他越发笑得开心、说得可乐,最后我只好去找妈妈“告状”,妈妈听完,她也笑了。后来,赵小去了某政府部门工作,胖如铁桶,记得有一次他领着媳妇来看我母亲,才三十几岁的人上楼还得歇三歇,有一年突发心梗就这么没了。

生死执两端,念头在中间。细数昨天,老事如风烛般闪灭,趁着些许光亮,先勾勒一番旧影,哪怕它已面目全非。

去年囤了不少书,趁着封闭的日子抓紧读。我总觉得,有输入才能有输出,这跟人吃饭维持生命没什么两样。我承认,这是在“补课”呢!三四十岁的时候,还抛不开名闻利养的幻想,且还懒懒地甘于围囿。直到被切断了“麻腻”和油腻,才醒过来。现在的人生没有苦难,而多困境。比如,拿到一本书就想读,最终却不了了之,是我最大的毛病。我真是希望有秩序,有计划的走下去,但总是克服不了自己“胡吃海塞”却有始无终的恶习。最可怕的是,即使是读完,也没有留下一爪半痕。就像逡巡过的阡陌,脚印早已被雨水或风完美地盖上一样。是不是我应该向陶公一样“不求甚解”泛泛而读呢?且一想到庄子的“有涯无涯”说,便有点泄气的感觉。但,一个指向是,倘一息尚存,就要不停止地思考和书写;一个想法是,在文章里,不谈外行、外道的话。这是一个总的、严谨的要求和标准,也应该是语言对照心灵的高度。

今晨,半梦半醒之时,有一首诗从脑际掠过,飞翔姿态极好,但来也惊艳,去也倏然。我从梦中醒来,只留下一句存念:将佝偻的身子转向太阳/她能给我些许温暖/却难以熨平我的脊梁/

认识自己虽老残,但我仍在寻求意义的路上奔跑,因为无知而感到惭愧,因为“寻知”又感到生命的有限。如果上帝能满足我一个愿望,我希望拥有诗人的心灵、哲学家的思想、工匠的手艺、旅行家的见闻和僧侣般的虔诚。我要为大众奉献的,是讲好一个蒙古高原上温暖的故事、一则塞北关于爱的寓言、一段长城脚下我所感知经历的民众的顽强与俏皮的幽默笑话。

问:你是否愿把自己当做一个行者,在书房里领悟,去山野中印证,一个走心、一个走路?答:我愿意!毅然决然断了多年的新邮预订,就是想表明一个态度:我要用文字做我的骏马、登山杖或是行船,行走在这山川之上,阴山黄河就是我的出发之地。

思路当然是清晰的:一是补习一下中西方哲学,尤其是西方哲学史。到底是清晰的脉络,还是大概的印象,还在于我的脑力与实际驱遣的效果;二是蒙古史,以及环敕勒川周边的人文地理概貌,尤其是民俗类的沿革和演变,这是一个边走边看边思考的综合类的杂项,也是我欲特别关注的;三是建筑与人类的关系及其反噬,包括生活范式、美学渊源、心灵观照(包括宗教)。

万物如何光鲜亮丽,其底色是朴素。寄托众生情感的,终归于包容一切肮脏,腐朽的而又能萌发出无限希望的大地。她是我的承载,她是我们的承载。她有多深厚,人类的思想就应有多深厚。我们不断努力挖掘着土地,也“挖掘”着和她的关系。这样也许就分成了两类人,贪婪的人和反思的人。二者走的路径也许有交叉,但终究是“你干你的、我想我的”的平行线。而最终的结局是什么呢?

走进人生下半场的,都是所有情苦皆过一遍的人,源自最初的生存环境的长养磨砺,收获的果实是甜腻,还是苦涩,都要看自己的修为。我的脑力平平,总算对文字有些执念,用这一点点微光,在语焉不详的背面写下自己的注解,虽说困难重重,但这是我最后一丝寄予!至于说从囫囵吞枣到细嚼慢咽的习惯,还是慢慢改吧。

学会包容,摒弃纵容,要用一生的力气,对此,我还是有这点勇气和“莲心”的。



                     2020/4/7再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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