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井（外二首）

不知一场风还要吹多久

才能把天边的那朵白云

吹落到大地上

三月，所有的泪水都温和起来

屋外的时间流进来

屋内的时间流出去

仿佛某种交换

生命都在归来，或者

在归来的路上

大地松软得仿佛马上会长出万物

鸟鸣的节奏明显舒缓下来

槭树的叶子正沾满绿色

准备致欢迎辞

红灯笼在门楣上摇摆了有些日子了

透着时间的白

晾衣绳上停着两只麻雀

它们不鸣叫，只用黑黑的眼睛看我

贴地而生的蒲公英，纷纷把花朵举了起来

仿佛举着自己鹅黄的头颅

一壶绿茶困在石桌上

茶杯里的阳光冒着热气

石凳该多么沉重，它竟让我呆呆地在院子里

与自己的影子聊了一个下午

2023.3.28

□ 收纳盒

林子如一枚小小的收纳盒

在夜里收纳流浪的鸟鸣以及

偃旗息鼓的风声

此刻，鸟成了一片片黑色的叶子

散生在树枝上

我也是一片叶子，只是

还没想到如何把自己安上去

月光照着叶子，在林间投下星星点点的影子

月光也照着我，却不小心照见了我

身后拖着的长长的孤独

2023.3.28

□ 不知所措

夜，分给我一半黑暗

另一半，分给了金牛湖

此刻，湖水成了深渊

白天的事物纷纷被吞噬殆尽

它的流淌也是黑暗的

它同时带走了我来不及说出的词语

坐在岸边的一块石头上，我已无法用寂静

牵住一湖春水的波澜

风有时把一湖水提了起来

一会又把它放下。如此反复

我两眼空洞，只恍惚听见

时间跌落的声音

化成一弯镰刀的下弦月

透着铁红的锈迹

星子们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此刻，在一望无垠的苍穹

它已不知再收割些什么

影子扔下我的肉体

去参加另一场约会

我在剩下的一半黑暗里

独自面对着夜，不知所措

2023.3.2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