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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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渐晴
布谷鸟那尖锐的鸣叫
始终没能啄开
天空上那一朵朵乌云
雨下过之后
乌云仿佛长了翅膀
在快速移动
偶尔漏下的蓝
是云与云之间
来不及缝合的伤口
风捎来消息一一
应该不会下雨了
月季的叶子
仿佛还沉浸在悲痛之中
它小心地把泪水托住
仿佛托着一小片怀念
阳光有时从云的疏忽处
洇了出来
漏下来的一丝亮光
让人误以为
又经历了一次春天
2023.4.5
□ 有些花在春天就死去
那么多的雨滴敲打着四月的天空
我分明听到了时间在一点一点破碎
时值清明
每一朵花里都噙满了泪水
有一些花瓣不堪重负
落了下来
春天还没有准备好
为它们举办一场声势浩大的葬礼
此时的风是可耻的
它盗走了一些花的尸体
却还在自鸣得意
布谷鸟在雨中的叫声有些悲凉
花椒树上的叶子纷纷颤抖起来
它身上的刺，都顶着一滴露珠
此刻该是多么晶莹剔透
那些在春天死去的花
把有限的香气重新还给了大地
大地用泥土包裹它们
仿佛用一只无形的手
赠予它们最后的温暖
2023.4.4
□ 水在弹奏
水在弹奏时加入了白云
所以水开始婉转起来
风时有时无
水有时是镜面
有时是皱纹
有时是沉默的老者
月光洒下的碎银
让水面上生机重现
鱼鹰浮在水上
它的眼睛，肯定胜过了
满天星辰
此刻桥上的风
肯定大过了湖水
我身后的黑暗
大过了我
水在弹奏
声音大过了天空
2023.4.4
□ 垂柳在河畔忙着打捞自己的倒影
一场春雨过后，河畔的垂柳
便急着去打捞不慎落水的影子
风是搅局者
它把影子吹得到处都是
河水抖动着身子
似乎还未曾从一场寒凉中回过神来
有一些花瓣，一旦走下来
便再也回不到树上
它们与泥泞一起，互相依偎
并紧紧贴近大地
有一些花瓣落在水中
暂时装饰一下河水
但它们确实遮住了垂柳的一部分影子
阳光轻飘飘的
它落在水面上
就变成一波一波的涟漪
随着水流
缓缓地流向前方
草成了木碑，立在岸边
它们把影子
藏在了自己的身后
2023.4.4
□ 静电
总不时被静电电到
电一次便怕一次
有时也会擦出火花
让我误以为
我就是造电之人
后来电得多了
也就麻木了
就像生活中某些司空见惯的草木
它被风吹着
与不吹
仿佛已没有什么区别
2023.4.4
□ 清明雨
雨越下越大
雨把我挤进室内
而来不及抽回的目光
还是被打湿了
清明的雨
其实是有些哀怨的
树上的叶子
正忙着搬运泪水
雨水用一根根无形的线
重新把天地缝合起来
我们都是它们囊中的猎物
一只燕子肯定在中途迷路了
另一只在屋檐下一直叫个不停
院子里那株孤独的蔷薇
在时间里还没有被风扶起来
今天不出门
所有的时间
只用来怀念
2023.4.4
□ 暮色四合
暮色四合。花朵纷纷安静下来
我甚至听不到它们的呼吸
鸟鸣躲进树林之后
也变得朦胧起来
河水悄悄含住了人间不慎跌落的影子
不动声色
还是那轮下弦月，又从昨夜的天空
不知不觉游了过来
仿佛已与尘世达成了和解
高大的白杨树，探出了太多太多的芒
仿佛在试探时间的耐性
四月才刚刚开始，万物有的是时间
去一缕缕绽放自己
我坐在岸上，同样的黑暗包裹着我
我仿佛一只鸟，被无形的笼子囚住
我甚至不想鸣叫
我担心叫声会被四周的墙壁反弹回来
再次误伤到自己
2023.4.3
□ 坟头的草已高过麦子
坟头的草已高过麦子
仿佛又把先人举高了一些
南风一吹，野草竟与麦苗保持着一样的步伐
纷纷向北倒去
麦苗都是野草繁育的子孙啊
在大地上都站成了郁郁葱葱的样子
再长下去
就会长成六月的黄
紧紧覆盖住大地
不要再哭了
燃着的纸钱已替代了你我
在风中不停地呜咽
其实坟头的野草
是先人们再一次长出来的语言
借着风，化成嘱托
我们这一群被先人散开的枝叶
围着坟头
一边摇曳
一边哭泣
2023.4.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