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文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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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刻
夕阳西下，我会想到一条河流
也跟着跳下悬崖
多么壮观！在最后一刻
在最后一抹光里
秋天的尾巴在风中瑟瑟发抖
在叶子落光之后
秋天才会真正脱掉秋天
有一刻，我以为暮色真的来了
而悬崖的上方有一朵祥云
仍泛着红润
如我院子里的那朵月季花
它孤零零地站在枝头
越来越接近天空
2023.11.4
□ 吊兰
六月去御路广场，见到一大盆吊兰
从高处瀑布般垂下来，甚为壮观
十一月再去，吊兰已枯萎
仿佛一条条白色的绳子
在不停打捞着什么
吊兰也不清楚，秋风一来
竟弄丢了那么多郁青的岁月
2023.11.3
□ 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她像是生了一场大病
年仅五十，脚下却已开始打旋
一一她二婚的丈夫又撇下她走了
屋子里又重新被寂寞填满
院子里，仿佛盛着一场偌大的空
把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两年前，她第一任丈夫死于肺癌
她唯一的儿子因为抢劫吃了牢饭
一一她没有哭
她说这就是命
就像大地上，草有草命，花有花命
树有树命
而今，生活又跟她开了一个大大的玩笑
人们说，丈夫都是被她克死的
一一她命硬
她多么想命里能软一些
软得就像煮熟的面条缠住筷子一样
紧紧缠住她的男人
她重新燃上一柱香，又把菩萨拜了一遍
此刻她忽然发现，案上的菩萨
与她有着同样的凄清与孤独
2023.11.3
□ 暮色入侵
暮色入侵，白天退潮
时间在转换中趋于寂静
身旁的人已发出鼾声
仿佛寺里敲响的钟声，均匀而有力
而我，内心的河水还在泛滥
我需要在一首诗里渐渐冷却自己
月光比昨夜还要柔软，我撩起几缕
轻轻放在肩头
秋天仍在风中苟延残喘
十一月，风吹着吹着
就把大地吹空了
在辽阔的原野，以至于风来的时候
我竟无处把持
暮色入侵，白天发生的故事
在不知不觉中被掩埋
只有在彻底安静下来的时候，我始才发现
我生命中，又有一天就这么被无情挥霍
2023.11.2
□ 如果不是秋提前凉了
如果不是秋提前凉了
我还想着做一次长长的旅行，去南方
去烟雨迷濛的古镇，去撑一把油纸小伞
去邂逅一段古老的传说
可以是西湖的，可以是许仙与白蛇
可是不要太悲凉，但一定要缠绵
如南方的梅雨一样，总有扯不完的丝
而秋不声不响地凉了，树叶也即将落尽
我已无法杜撰一番诗情画意供自己欣赏
时间在逐渐干枯
阳光小心地收起一丝丝暖意
人们彼此心照不宣。而旷野
越来越空旷
只是月光依然柔软，在夜里它透过窗子
轻轻搭在我的身上
2023.11.2
□ 月光在窗外拼命摇晃
月光在窗外拼命摇晃
因为秋风的缘故
害得整个夜都在摇晃
那些纷飞的黄叶，肯定又掩住了
地面上大大小小的伤口
我从恶梦中逃出来，已是大汗淋漓
仿佛一度走在生与死的边缘
月光还在拼命摇晃
仿佛有修炼千年的狐妹在外面
不停叩门
而我，即是那个战战兢兢
又不知所措的书生
2023.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