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0年秋天。
记得我刚满14岁,正上初一。遇上一个星期天,学校放假后,我在头脑中不知怎么,竟然冒出来一个其他学生都没有的大胆想法----采访远近闻名的周村党支部书记武文奇。于是,便穿着白色的小背心和黑色的大裤衩,骑着一辆前面没闸、后面无瓦的旧自行车,往周村而去。一路上,因为腿短,够不着脚蹬子,只好一摇一摆,把身子闪来闪去,像个拨浪鼓。见到武支书,我把听别人讲到的,议论他如何带领群众致富的故事作了一一核实,加以补充修改后,完成了一篇新闻稿。
次日,我便决定骑自行车把这篇新闻稿,送到35公里远的《邢台日报》社。
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床了,随便扒拉一口冷饭,怀揣稿件,迎着黑暗,摸索着离开家门。当时,由于乡间还是土路,路面坑坑洼洼高低不平,当赶到9公里的京广公路,就花了大约一个多小时,由于速度太慢,心里觉得很着急。刚上了京广公路,东方已经渐渐露出鱼白肚,心情也开始舒畅一些了,脚下不由地用足了力气,只听耳边“呼呼”生风。大概骑了有两个小时,前面已过白马河路段,眼看快到邢台市区边界了,我的心里露出万分惊喜。
正当兴奋昂然之际,这时候忽听背后发出“咣”的一声巨响。
尚未来得及回头,一愣神,但见一个男青年从天而降,一下子栽到我的自行车前边,头朝下,血流不止,瞬间毙命。
当时给我的第一感觉,好像是自己的脊梁,猛地被人推了一把似的,丢掉自行车,自己一下子窜到路沟里去了。
片刻工夫,我吃惊地睁开眼,晃晃身体,顾不上满脸脏土,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挣扎着站稳,伸手一看,手掌被挫掉了一层皮,露出殷红的血丝。紧接着,下意识地摸摸上衣的口袋,还好,稿件还在,于是,心放宽了许多。
这时候我才清醒地意识到,原来发生了交通事故。
立刻,周围跑来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议论纷纷。
据目击者讲:在我的身后,有一辆载着两个年轻人的摩托车,离我很近,而摩托车后面还有一辆大货车想超越过去,结果,货车后斗把摩托车给挂了一下,随之,摩托车把我给顶到公路右侧两米深的路沟。彼时,摩托车上的两个男青年,一个凌空飞起,然后,当场触地死亡,另一个则躺在马路中央,惊魂未定。
二十分钟后,处理事故的交警来了,先是照相、勘察,让我和那个吓傻的男青年,介绍具体案发情况,然后,让救护车把这具死尸抬上车,拉走。
我提出急着要去送稿,并把新闻稿件掏出来,让交警过目定夺。
交警见我执意要走,便征求我的赔偿意见。
我回头一看,发现自己的自行车后圈严重变形,呈螺旋状。经过协商,交警见我理智清醒,况且,我不愿意到医院检查,就让肇事司机从旁边一家自行车商店,赔偿给我一辆“飞鸽”牌自行车。
肇事司机大概是从来没有遇见过像我这样通情达理“很忙”的人,点头哈腰,把我送出十米远。
想不到“大难不死、因祸得福”,我骑着那辆崭新的自行车,沿着车流量很大的京广公路,只顾投奔报社而去。
后来,我人生采写的第一篇新闻稿在《邢台日报》,很快发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