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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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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301/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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割不断的亲情

爷爷奶奶在的时候,大姑小姑都是常住娘家的。小姑家的桥哥,和我的那些亲爱的表哥、表姐们一样,常常跟在大姑小姑的屁股后边跑,那时他们都是几岁的孩子,一个个扭动着小腿,摇摆着小屁股,哇哇地叫着,大声地笑着。

爷爷奶奶不在了,大姑小姑就不住娘家了,也看不到桥哥和那些表哥表姐在我家的院子疯跑了。

后来大姑也老了。可是大姑唯一的儿子,憨厚善良、不善言谈的寨哥说:“娘死了,先别给小姨报丧了。小姨岁数太大了,知道了,会受不了。”

过了很长时间,大姑去世的消息,小姑竟然是从别人嘴里听到的。小姑想起那么疼爱她的亲姐姐,就骂寨哥,不让寨哥再踏进她的家门一步。

从此,亲亲的两家人,不再来往。寨哥很痛苦,桥哥很无耐。

后来,我娘去世。我和大哥、二哥,到小姑家谢孝,走进花牛王村小姑家的土屋子。九十多岁的小姑看到娘家人,满眼热泪,拉着我们的手,抖抖地说:“俺亲亲的娘家人,俺最亲的人啊,你们的爸爸,前几年还赶着小驴车,拉着你们娘,来看我。现在都老了,他们也不能来看我了。俺看不到你们娘了,也看不到俺兄弟了。”小姑的哭,叫院子里的小鸟都落泪,叫院子的小树都忧伤地垂下了头。

我想到:爸爸赶着小驴车,来看小姑,娘坐在小驴车上那种高兴的样子。可是那么疼爱俺的亲娘没有了,俺再也不能喊一声娘了,满眼也是泪,便紧紧地抱住了小姑。

小姑又想到了到死也没有见到的大姑,呜呜地哭:“俺姐姐也没了,俺也看不到亲姐姐了。”

我又想到娘走的时候,拉着两个妹妹的手,眼里的泪水像开闸的小河一样流下来,抓住小姑的手,跪在了小姑的脚下。

大哥二哥,也跪在小姑的脚下,紧紧地抱着小姑。

桥哥在一边哗哗地掉泪。

再后来,小姑也不在了。当然,小姑去世的消息,桥哥也不会告诉大姑家的表哥表姐。

小姑去世后很多年,桥哥也变老了,身体虽说还硬朗,但耳朵聋了,平时大声地和他喊,也听不到了,和人说话,要靠助听器。

有一天,桥哥戴上助听器,翻着那些亲情的老照片,对我说:“我想去大姨家看看他们。这么多年不来往,心里也难受。”

我说:“大姑家的表姐表哥一个也不在了,景姐、缎姐很早就去世了,在天津最小的文姐不久前也去世了。寨哥死前,我们哥儿几个去看过他。他还流着泪念叨着:这一辈子,最对不起的,是亲爱的小姨。”

桥哥可能想到了小姑大姑都活着时,表哥表姐们在一起的亲情,泪水涌出了眼帘。

后来,有一天,快九十岁的桥哥竟然一个人坐着车,去了大姑的村子,他站在村头,默默地说:亲爱的大姨,亲爱的表兄表姐们,对不起,到地下,我也会去看你们的。再后来,桥哥真的走了,在那边,他已经领着小姑一起,见到了我的大姑和表哥表姐们了吧。

刘宪华 写于2023年1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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