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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宪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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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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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的大学

二哥也都是喜欢上学读书的人。

二哥叫刘宪国,比大哥小两岁,因为大哥上学晚,他们在同一个年级。别看二哥小,二哥太聪明了,上学成绩比大哥还优秀。

两个哥哥上初中三年级的时候,爸爸、娘就不能同时供大哥、二哥两个人一起上学了。

爸爸说:“你们不能同时都上学,得下来一个,谁下来呀?”

大哥看看二哥,二哥看看大哥,他们谁也不愿下来。

爸爸说:“这怎么办?”

大哥说:“爸爸,这好办。俺俩比赛,这一夏天,谁拔得草少,谁就下来。”还是大哥心眼多。大哥年龄大,长得高,力气也大,拔草肯定比二哥快,比二哥多。胜算那是一定的。

二哥年龄小,瘦又矮,力气也小多了。可是二哥却不服。他说:“行,那就比一比。”

那以后,放了学,两个哥哥更加卖力地去拔草。

在一个大热的中午,小哥俩一人背着一个小筐,蹲道沟,钻绿地,进坟场,太阳顶在头上,镰刀捣进土里,汗水流在身上,泥土挂在脸上。他们割啊割,手里每一棵草都是爸爸、娘的希望,都是爸爸、娘的梦。

在一个有坟套的大坟前,坟套口有许多草,那草高高的,密密的,绿绿的。他们往坟套里看一眼。天啊,里面一条大蛇,约有两米多,鳞片一闪一闪,头顶上有个绿色的肉冠,头部两侧那对没有眼睑的眼睛,发着吓人的光。知道是这个原因,才没有人砍这儿的草。

二哥对大哥说:“那个大树下有一块大石头,咱们搬过来。”

大哥说:“搬石头做什么?”

二哥说:“压在这个口上,蛇出不来,就可以把这草割了。”

他们就一起把石头抬过来,压在坟套口上,一起把那片草割了。

割完草,二哥说:“咱们再把这块石头搬走吧。”

大哥说:“不要管了。”

二哥说:“蛇也是一条鲜活的生命,我怕它出不来,死在里面的。”

大哥二哥就把这块石头搬开了。石头刚搬开,那条大蛇就从坟套里窜出来,凶凶的眼睛瞪着他们,还吐着红红的舌头,吓得他们背起草筐,飞一样地跑。

他们又跑到别处去割草。小哥俩,跑到坟场最南边,高高地撅起屁股,抹着脸上的汗水和泥土,喘着粗气,再一次挥舞起镰刀。满地的高粱,像张大网,把那些阴森森的坟头和他们一起,严严实实地裹起来。太阳像个大火球,喷吐出的热量,形成一个大火锅,把他们罩在下面。就在一个坟头旁,二哥突然晕倒了。二哥倒在荒凉阴森的坟场里,倒在青草稀少的黑土里,倒在没有一丝风的闷热的庄稼地里,眼睛闭着,两腿伸着,手里还抓着那棵草,镰刀落到身子旁。

大哥不知道是怎么回事,吓坏了,抱着二哥,大哭起来:“兄弟,兄弟呀,你怎么了?!怎么了?!你快快醒来吧。兄弟呀,你别吓唬哥呀!!!”

二哥还是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寂静的坟场,周围都是深深的高梁,黄中带红的高梁杆,像一个个立着的死人,绿中夹着枯黄的叶子,就像死人垂下的手。毒热的太阳,像个火龙一样烧烤着大地,烧烤着大哥二哥的脸。

大哥站起来,满脸泪水,仰脸大叫:“来人啊,来人啊,快救我兄弟呀!”

大哥的哭声和叫声没有人听到。

他只得跪在二哥的身旁,守着二哥。

就在这个时候,那个从坟套里出来的蛇,爬过来,突然出现在大哥的身后,还高高抬起头,张开大嘴,伸出抖动的长舌头。

大哥大叫一声,从二哥的身边跳出几米远,躲在一棵大树边,身子抖成了一团。

这条蛇没有追大哥,围着二哥爬了两圈,又爬行到二哥的身边,那红红的舌头,伸出来,在二哥的脸前闪闪地跳了一会儿,就离开了二哥。蛇刚离开二哥,二哥突然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大哥急忙跑过来,抱住二哥,又哭起来:说:“弟弟呀,你总算醒了,吓死哥了。”

二哥说:“我怎么了?”

大哥说:“你死了,又活了。”大哥说着,扶起二哥,蹲下身子,背起二哥,站起来,步履艰难地向家走去。

后来,二哥和大哥一起去拔草,背起筐往家走的时候,二哥筐里的草,明显比大哥少很多。大哥就笑。可是从筐里倒出来的时候,只有二哥自己知道比大哥的还多一些。二哥是故意把筐里的草,摁的实实的,在迷惑大哥的。就这样,那个夏天他们割的草,在院子里晒干了,堆成两个小垛,等到秋后天凉的时候,爸爸就让两个哥哥分别把那些草装在小拉车上,然后,爸爸架着小拉车,让大哥、二哥一边一个用绳子拉着,到养牲口的地方去卖。

卖草的结果,二哥的草竟然比大哥多。

大哥一看没有希望上学了,撅着嘴,坐在了地下,痴呆呆地望着茫茫无边的天际,满眼里饱含着泪水。在那一瞬间,眼里的泪就像开闸的小河一样涌出,又像大雨点一样,叭嗒叭嗒地落在地下,把脚下的土砸起一个个深坑。

二哥说:“就让大哥上吧。那一天,在坟场,我昏过去,是大哥把我背回家的。我不能再和大哥争。”二哥说着,还走到大哥的跟前,拉了拉大哥的手。

大哥一把抱住了二哥,脸上的泪,横着竖着地往下流。

从此,二哥就只能跟着爸爸、娘到地里去干活,阳光下晒,风雨里走,黑土里钻,很快就成了个土人、泥人、老实忠厚的庄稼人。就是这个黑黑的瘦瘦的二哥,靠他瘦弱的双肩,帮爸爸娘扛起了这个家,也是二哥帮爸爸娘把我和两个妹妹带大的。这个比大哥还要优秀的二哥,就这样为了大哥的情,付出了一辈子。

后来,大哥就在很有名气的河北景县中学读书了。

大哥回家的时候,二十几里的路,总是步行,不走大路走小路,不走公路走道沟。那么平的大道他不走,却要走在野地里。原来,大哥走在道沟里,行在小路边,跨过一片片绿油油的田野,看脚下,瞅四方,两只渴望的眼睛,到处搜寻。看到那些嫩嫩的青青菜、绿绿的马茎菜、大叶的吐鲁酸,眼睛就会放光,就会惊喜地跑过去,弯下腰,蹲在地上,撅起屁股,用手里那把小镰刀挖下菜。这菜还有那白根的苦苦菜,就像人们唱的那样:春风吹,苦菜长,河滩荒地是粮仓,苦苦菜,叶叶黄,又当爹来又当娘。大哥一镰挖下去,那嫩白的根,就渗出牛奶似的乳白色的汁液。

大哥把挖的菜,放进娘用破衣服的布给他缝的小口袋。小口袋装满了,鼓鼓的,像个小枕头。大哥就把它背上肩膀,两只手放在脖子后面,拽着口袋的两个角,抬起头,仰起脸,望着蓝蓝的天空,舞动着手里的小镰刀,向家走去。大哥一边走,还一边跳,走回家,把菜交给娘。

娘把这些菜拿到小河边去洗。

在小河边,娘哼着小曲,把水打进掉了许多磁的破盆里,轻轻地把大哥挖的菜拿出来,一小把一小把地放进盆里,细心地洗。娘洗了叶子洗了茎,再洗了根。掉在地上的菜叶,娘再捡起来,重新洗好,一起放到洗好的菜里。菜洗净了,娘把择下的烂菜根子,倒进小河里,对着游过来的一群鱼儿说:你们吃吧。那鱼儿就全都围过来,张着嘴,瞪着眼睛,摆着尾巴。娘对着那些鱼儿笑了笑,弯腰端起洗好的菜往家走。

娘把那些菜拿到家里,在案板上切碎。娘左手摁着菜,右手握着菜刀的把手,细细地切下去,左手指就像弹钢琴的音乐家那样随着右手的菜刀有节奏地跳动着。菜切好了,娘再舞动着菜刀,翻来覆去的剁,一直把菜剁得和烂泥一样,板上的菜形成一个绿色的大饼。娘再用刀铲进玉米面里,细细地揉。随着娘的手在面盆里摁下、抬起、左揉、右挤的动作,娘的腰,娘的腿,娘的臀,娘的头,娘的脖子,也有节奏地动起来。菜和面混为一体地揉好了,娘直起身子,擦一把脸上的汗,伸着两只粘满菜面的手,把长时间弯着,弄得很疼的腰,靠在门上休息了一下,再把菜面弄成窝窝头。绿色带着星星点点的黄的窝窝头,整齐地排着队,一行行地摆在面板上。

娘再掀开锅盖,添上水,放上篦子,小心地把窝窝头放到锅里的篦子上,盖上锅,在灶膛里点着火,呼呼地拉着风箱,火苗从灶膛里窜出,舔着灶膛口的上边,烤着娘的脸。娘的脸像火一样红。锅里的热气升腾起来,飞上屋顶。窝窝头的菜香和玉米面的香味,钻进娘的鼻孔。

娘深深地呼吸着,展开花一样的笑脸。

大哥走得时候,娘拿起这些菜窝窝,放在布兜子,紧上口,递给大哥,摸着大哥的头,攥着大哥的手,说:“儿啊,到学校后,你要先吃自己带去的这些干粮。”

大哥回学校,娘还经常把一双新鞋放到大哥的兜子里。因为大哥每次回家,来回都要走五十多里的土路,而且每次回来的时候,为了挖野菜,都是在野地里行走的。鞋很费。大哥在县重点高中读书,这是体面的地方。娘不愿大哥的鞋破了,让人笑话,总是把一双又一双的鞋,提前做好,藏在炕头上。衣服也让他穿得很整洁,总把他打扮得像个城里人。二哥在村里干活,鞋破衣脏没有人笑话。相比之下,娘对二哥这方面,就少操心多了。

大哥每次回家,我都能听出他在大门外的脚步声。啪啪啪,啪啪啪,我又听到这熟悉又亲切的脚步声了。大哥跑进院子,突然抱起我,发疯似的亲我的脸。说是亲,实际上大哥的嘴在我的脸上,就像啃小猪子似的,让我疼得受不了。我怀疑大哥是疯了,就直个劲地喊:“娘,娘,你看大哥!”

大哥也不管我怎么喊怎么叫,亲够了,胳膊一抡,像扛根木头似的,就把我扛上了他的肩膀,连蹿带蹦地跑到娘屋里,又像扔小狗子似的把我扔到炕上。我在炕上打个滚,跳起来,扑向娘的怀。

大哥站在娘面前,兴奋得满面红光,大声地叫着:“娘,娘,我考上大学了!我考上了!!”大哥双手捧着大学的录取通知书,递到娘手里。

这正是一九六三年家乡闹洪水的一年。这个时候三乡五里,很少听说有谁考上大学的。

大哥是新中国成立以来,从我们这个小乡村,也可以说是从附近许多乡村里,走出的第一个大学生。大哥这个时候考上了大学,娘真是扬眉吐气啊。

娘紧紧地搂着大哥的头,说:“俺儿有出息了,有出息了。”我看到,娘把哥的头搂得那么紧。娘本来不识字,可是睁大两眼,还是用力瞅着录取通知书上的字。娘是那么认真地瞅着,一字字端详着。好像人间最美好的东西,都在那里面珍藏着,娘一定要从这笔笔画画、勾勾点点中找出来。娘找啊找啊,似乎找到了那个令人神往的仙境,娘笑了,满脸的皱纹,舒展开来。这时候,娘太激动了,激动得整个身子都在颤抖,一个劲地说:“太好了,太好了。俺儿给爸爸娘争光了,争气了。”

娘挺着胸,昂着头,跑到大街上,逢人便说:“俺儿考上大学了。”从我长到这么大,我还是第一次看到娘这么高兴。

爸爸回来,看到大哥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走到我家院子的南墙下,倚着那棵枣树,蹲在那堆柴草旁,默默地瞅了半个小时,然后摸着那只小羊的头,站起身子,仰起脸,望着远方,望着高远的天空。可能是爸爸想起像大哥一样优秀的二哥失去了上学的机会,想起这一生走过的曲折的路,想起了抚养孩子长大成人的辛酸与艰难,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筐里涌出。

我也高兴起来,逼着大哥让我骑一次大马。

大哥高兴地应着,趴在地下。

我骑在他的背上,用力地摁着他的头,不停地捏着他的耳朵,捏左边时,他往左拐,捏右边时,他往右拐。还拍打着他的屁股,大声地呼叫着。大哥奋力地在地下爬着。双手摁着地上的细土,双膝跪着地上的尘埃,摆动着圆圆的屁股,昂着大大的头,甩动着黑黑的头发,瞪着明亮的眼睛,像一只蠕动的大狗熊。他爬到小羊的面前,小羊伸长脖子,咩咩地快乐地叫一声。他爬到大公鸡面前,大公鸡仰起脸,抖起红冠,唱起了最美的歌。他爬到小狗面前,小狗笑着伸出舌头,舔下他的额。他在院子爬了两圈,又一挺身子,站起来,把我放到他的脖子上,在院子里一圈圈地疯跑。脚跳起来,再落下来,踩得大地哗哗的响,地球好像在他的脚下,像个火轮一样转起来,飞起来,在空中悬起来。

我紧紧地搂着大哥的头,两腿用力夹紧大哥的脖子,又大声喊叫着。大哥一只手搂着我,一只手高高地举起来,挥舞起来,撕下了空中的一片云彩。我的手也举起来,动起来,撕下了一片蓝天。大哥一直跑得满头大汗,才把我放下来。

大哥考上了大学,这时的大学又是免费的,连吃饭住宿书本都是免费的,本来是高兴的事,爸爸却为大哥五元的火车票愁哭了。他先是给他最近的亲哥借,没有借到。就这家借几角,那家借几角,几角几角的,总算凑齐了五元的路费。

几天以后,大哥去上大学了。那是一个阳光明媚的早晨,太阳把天空照得通亮,村子的大地、房子、树木,还有小河的水,都披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我和爸爸、娘、二哥去送大哥。

说是送大哥,其实我只是让大哥背着。二哥才是真正送大哥的人,因为所有的东西都是在二哥的手里提着。

娘说:“下来,别再叫大哥背着了,替你二哥拿点东西。”

我说:“不,就让大哥背,就让大哥背。”我一边说着,一边在大哥的背上喜得直蹬腿,两脚不停地踢着大哥的屁股,小脑袋在大哥的脖子旁左右不停地晃动着。

大哥也很高兴,背着我,不停地说着话:“弟弟,哥走了,你想不想哥?”大哥说着,一只手还不停地摸着我的脸。

我说:“想,想。”

大哥说:“想哥的时候,怎么办?”

我说:“大哥,听娘说,你上大学,将来能挣好多好多钱。这样吧,等你挣了钱,给我买一架望远镜好不好?”

大哥说:“买望远镜干什么?”

我说:“哥,我要是想你了,就抱着望远镜爬到房顶上,向你去的地方望啊。”

大哥笑了:“望远镜是望不那么远的。”

我说:“那怎么办?”

大哥说:“你还可以给大哥写信啊。”

我说:“我不会写信,就算会写信,也听不到大哥说话的声音啊。”

大哥说:“弟弟,等将来科学技术发达了,农村条件好了,家里安上电话,你可以在电话上给大哥说话。”

这个时候的农村,是没有电话的,我根本就不知道电话是个什么东西。我问:“大哥,什么叫电话呀?”

大哥说:“电话就是----你把它拿起来,拨一下我的电话号码,大哥在那边一接,你对着它一说话,大哥无论在多远的地方都能听到,大哥在那边一说,你也能听到。”

我说:“真的吗?”

大哥说:“真的。”

我说:“大哥,电话这玩艺真好。说话的时候,我能看到你吗?”

大哥说:“看不到,不过,等将来科学技术发达了,我们会研究出一种东西,双方说话,既能听到对方的声音,又能看到对方的模样,就像看电影一样清晰,对方的言谈举止、喜怒哀乐的神情都能看得一清二楚。”

我说:“大哥,会有这么神吗?”

大哥说:“会的。这都是科学。”

我说:“科学真好,科学真神。”

大哥说:“弟弟,你要记住:社会要发展,人类要进步,靠的就是科学。只有科学技术的大发展,国家才能富强,民族才能振兴,人民才能安居乐业,咱爸咱娘,才能过上幸福美满的生活,才能过上好日子。”

我说:“大哥,长大,我要当科学家。”

大哥笑了:“科学家可不那么容易当的,要学好多好多知识,要读好多好多书,要善于探索和研究。”

我说:“大哥,我要当,就要当。”

大哥说:“大哥知道你一定能当上。”大哥说着,开怀地笑着往前面走去。

走到村后的小河边,大哥放下我,又在我的脸上亲了亲,回过头来,用力挥着手:“爸,娘,你们回去吧。”说罢,大哥长时间地望着爸和娘,望着那条熟悉的小河。

这时候没有一丝风,河水柔情似蜜般地流动着,荡起巨大的波浪,带着家乡的亲情,向远方奔流而去。

爸爸没有说话,只是在大哥的肩膀上拍了拍,又长时间满怀深情地瞅着二哥那张黝黑而精瘦的脸。

娘对大哥说:“到了学校,别忘了给家写个平安信。”娘说着,眼睛湿润了。

大哥答应着,又对我们摆摆手,上了那个小船,拽着拴在小河两岸的两棵大树上的钢丝,两只手不停地变换着前后的位置,脚下的小船,随着胳膊和身子,有力地摆动着,慢慢向前划行。哥眼睛盯着脚下的小船,盯着小船下浑浊的,暗黄的,已经浮上大堤边缘的河水,小心地渡过了这条小河,踏着脚下的绿草,向着离我们村子大约八十里的东光火车站,一步步走去。

大哥走出很远,突然站下来,向着村子,向着我们站着的地方,吹起一阵响亮的笛声,又久久地望着脚下的热土,望着家乡的小河,望着我们的村子,望着我们家的小土房子,恋恋不舍地离开。

大哥的背影,已经消失在远方,我感觉到哥的笛声,还在小河边的上空飘着,在我的心中激荡。我看了一眼爸爸娘和二哥,他们的视线,还紧紧地盯着大哥走去的方向,紧紧地盯着从大哥脚下,走过的那片草地,眼里挂着充满亲情的泪珠。

我想:大哥去上大学了,带着亲人的祝福去上大学了。将来我也要上大学的,我会像大哥那样给爸爸、娘争气。将来我要成为科学家,成为大科学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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