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儿的高考到了。大街上,校门口,校院里,到处布满了警察。校门口堆满了学生家长。那些小商贩们,卖水果的,卖冰棍的,卖汽水的,卖矿泉水的,卖包子的,卖火烧的,卖油条的,把这些学生家长们严严实实地包裹起来。往日里这些商贩们都是大声的叫卖,现在他们都是把尾巴紧紧地夹到腚沟子里,把嘴也缝起来,用眼睛说话,用手势说话,他们不敢发出一点声音。他们知道,如果像往日那样叫一声,别说那些警察们会赶他们走,那些学生家长们也会吃了他们。汽车也不敢从这里经过,远远的就不再嘀鸣了。狗不跳了,鸡不鸣了,风停了,水静了,太阳升到一个地方,也不敢再动了。所有的人的心,似乎也不再跳动了。这些学生家长们都表现出一种独特的心态:如履薄冰,心神不宁,焦燥不安,脸上写满了担心和忧虑,又写满了希望和期盼。
学校里和女儿一样的孩子们,下了考场,在校园里散步看书,在宿舍里躺着也抱着书,打饭排队也不放过那分分秒秒学习的时光。
女儿还像平常一样,吃则吃,喝则喝,玩则玩,乐则乐。我们的家就学校的边上 。女儿回到家,该看电视,照看不误。一边看,一边跳,手舞足蹈,哈哈大笑,还开心地大叫着:好,好!看到动情的地方,还跟着电视的人物一起流泪。我不想让她看电视,希望她看一会书,就像热锅上蚂蚁,在屋子转来转去,可想不出好办法。停电。对,最好的办法是停电。这个破电力局,平时老停电。这个时候怎么不停电?要是停了电,该是多么好啊。我拍拍脑门,笨死了,电力局不停电,可以叫自己的屋里停电哇。电闸在东屋,我就悄悄地钻进东屋,大凳子上,放上一个小凳子,扶着墙,一层层地蹬上去,一伸手,电闸拉下来,又跳下,快速地把凳子放回原处,哼着小曲,走进院子里。
电视就哑巴了。接着,女儿大声地向我喊起来:爸,把我当傻子,你关闸了!去,给我接上!
我拧不过女儿,只得老老实实地把电接上。电视又哇哇地响起来,像猫爪子一样,一把把地抓着我的心。
中午,她还像平常一样睡午觉,躺在家里的床上,说:妈,你看着表,不到点,不要叫醒我。
她妈妈守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钟表,看着钟表的指针一分一秒地摆动。我从她妈妈的眼神里,看到那种少见的凝重、担心和忧虑,我的心也悬在了嗓子眼。女儿竟然睡得那么香。她躺在那张我们刚进城时买的木床上,枕着妈妈有些油味的花枕头,红润的嘴唇微闭着,花朵似的小脸上,放着光,充满着笑意。到了快进场的时候了,她妈还不忍心叫醒她,两眼直直地盯着钟表。哒哒哒,哒哒哒。分针秒针跳一下,都像重鼓一样敲进我们的心里。
直到听到学校发出进考场的钟声,我轻轻地说:快快快,快快快,叫醒她。
她妈妈轻轻地摇晃着她:闺女,快起来。到点了,进场的钟声响了。
女儿坐了起来:不用急。晚不了就行。
班主任要急疯了,在校门前,转着圈,抓耳挠腮,见女儿到了,才松了一口气。
女儿向班主任笑笑,从容地走进考场。
最终,女儿以优异的成绩考入全国重大学---吉林大学。我在学校的黑板报上看到按重点大学优劣录取的排名中,女儿排在全校的头里了。
我终于明白了,关键时刻,让自己过分紧张的神经放松一下,是对的。人生处事,沉着,冷静,悠然面对,也是大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