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失的小男孩

昨天下午5点半，我在高碑店植物园遛弯。太阳已经落下去，公园里也看不到几个人了。密密麻麻的树的枝叶，把每一条小路都遮盖得严严实实。美中透着一点寂静。一个小男孩跑到跟前，腆着脸，一声声喊我大爷。

他，圆脸蛋，五六岁的样子。这声大爷可把我喊亏了。他的妈妈最多也就三十岁吧。我都快七十了，做他的大爷，叫我亏得太多了吧。可又觉得他喊我大爷，我应该是显得太年轻了吧，就乐得屁颠颠的。

我问：什么事？他说：我找不着姥姥了。我说：你姥姥把你弄丢了？他嗯了一声，就掉泪。我说：多长时间了？他说：好大一会了。我说:别哭，知道你姥姥的电话吗？他说：知道两个数13。我说：两个数不行。知道你爸爸的电话吗？他说：不知道。我说：知道你妈妈的电话吗？他说：知道。我说：告诉我。我给她打电话。他说：妈妈的电话不能告诉别人。你把手机给我，我自己打。我打开电话按钮，把手机给他，说：你摁下这个电话号码。他说：我摁，你不能看。我说：我不看。他可能太着急了，摁了几下，就把手机给我说：好了。我接过手机一看，他没有摁上什么数。就指着手机的数字说：你在这几个数上摁。他又在电话号码上摁，还转过身去，有意挡住我的视线，然后说：摁好了，可是还听不到妈妈说话。我说：你再摁一下拨出的这个按钮。他说：你别看，我自己摁。

我特别佩服这么个几岁的孩子，就有这么高的戒备心理，但他不知道，打过的他妈妈的电话，会留在我的手机上。可是内心里又感到非常不安，觉得是社会上有一种罪恶的东西伤害了孩子们的心灵。也让我更加怀念起我们小时候，那个到处都充满阳光、温暖、善良、爱心的社会环境，更加怀念起我的天真率直傻呼呼的童年来。

电话打响了。却没有人接。我说：可能你妈看是陌生号，不敢接吧。你再拨一下。连续拨了几次总算拨通了。我说：你给你妈说。他大声地喊着：妈，我在那个大石头上，多爬了一会，就找不着姥姥了。他妈问：你在哪儿了？孩子说不清，我告诉她：别着急，我看着他了，就在植物园的北门前这个小山的前面。她妈说：哪个小山？我说：这样吧，我领他到北门口等。她妈说：好，我打电话给他姥姥。

我领孩子到北门口，孩子要往门外跑。我说：不能出去，就在门里等。他很听话，把我当做朋友了，拉着我的手说：我渴了。我问门卫，屋里有水吗？这个孩子走失了，要喝点水。门卫说：有水，没有杯子。我知道他有自己的杯子，不能随意让小孩用的，怕孩子有病毒，就拉着孩子的手说：走，我给你在门外买一瓶汽水。男孩拉着我的手，蹦蹦跳跳地往外跑，欢快地叫着：我知道哪儿卖汽水！

刚走出大门，他姥姥就过来了，手里拿着一瓶子水，大声地喊孩子的名字。我说：你姥姥来了。男孩子跑到姥姥的跟前，紧紧拉住姥姥。我说：你把孩子弄丢了。姥姥五十多岁，胖身子，中等个，大眼，圆脸，张嘴，呲牙，吐出两个字：谢谢！我说：你太大意了，孩子被坏人领走怎么办？先给他点水喝，他渴了。姥姥又张嘴，呲牙，吐出两个字：谢谢！

刘宪华写于2023年10月2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