类地行星 流徙
热闹的街市边,是地球的海,远处若隐若现的有点灯光,飘忽不定地在黄昏中摇摆,像支快走到生命尽头的烟,时不时刺向路人环视四周的眼,但很无力,人完全能直视。总有人用手指向那里,那是个海岛,很小,在这时这么小的岛已很难找到了。说它是岛,倒不如说它是个房子,稳稳的立在海上,台阶露在外面,设计的很巧妙,一年四季水都漫不上去,坐船去的人一抬腿就能走上去,一点也不费力,登上三四级台阶就到了门口,按动复古的门铃,出示邀请帖让扫描仪扫一下就可以登堂入室了。
屋主人库克,他的朋友都这样称呼他,以至于在这里他的真名已经被忘记。他是个见多识广的人,虽然大部分时间他都在这座房子里,但他有许多朋友,形形色色,上到国际干事、公司高管,下到普通人、地痞流氓,正是因为这他知道其他人不知道,不清楚的事。他本身也是公司高管兼地球法院陪审团的成员,为人正直,心直口快,还有一嘴伶牙俐齿,又好说道,好评论,经常邀请朋友来家中坐坐,看看海的夜晚,在躺椅上平缓的交谈,把灯关掉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谈论或者睡觉。渐渐的,每次有客人来,大家都会让他说说新鲜事,或讲个不错的故事,以下是我参加聚会时记下的一个不错的故事。
记不清是哪天了,那间房子里每一晚的样子都差不多,总之是那天,我带着请帖登上他家的快艇,复古的马达螺旋桨推动,船身一起一伏,那个掌舵的黑人一如既往的一脸阴郁,静静蹲在船尾,手把着马达上的把手。夕阳将落,红红的圆形挂在远处的海上,天顶上有一大块云,远处的部分和红色的天融为一体,不仔细看看不出一点端倪,近处的被太阳小心用光描上金边,比暗红的天稍微亮一点,轮廓很明显,顺着这里向远处看才能清楚地看见,那是一块大云。海面没有一刻是静止的,波光粼粼像一片无边无垠的沙漠,只是透着点正常的蓝色,我把手伸下水,有点凉,手破开表层的水,在其后拉出两条线,像燕尾服的后端,很快就合拢了。我把手拿出来,放在膝盖上,小心的不弄湿我的西服裤子,快速的前进带来快速的风,炎炎夏日,这点清凉实在令人舒坦。极目远眺,让目光穿透夕阳的光晕,能看见那边的人造陆地露出一小道边。
很快那栋房子变大,变大,最终黑伙计把一个飘移,把船停在楼梯前,他站起来,挤出一个微笑,向我耸耸肩,伸出右手做一个“请”的动作,我踏上台阶,小心站稳,跨上四级站在门前,身后马达声起,黑伙计驾着那船坐了,他回岸边去,接下一位客人,或者在岸边的酒吧来杯上头而廉价的混合酒也是不错的。我按响门铃,并把请帖贴在扫描口上,“滴”一声轻响,红灯转绿,门在我面前打开了。
我跨步走入,沿熟悉的道路走上台阶,周围天花板上的灯很亮,照的贴淡黄色墙纸的墙壁有点刺眼,墙壁上有暗色玻璃真空罩下的艺术品,不少上世纪的东西,甚至还有更早的。在走廊尽头黑暗中就有一片甲骨文,这个东方古国的古董被摆在一个软垫子上,它的罩子在黑色不透光的帷幕后面,不轻易见人。我只有幸见过一次,白白的骨头上有许多细小的裂纹,深色的符号在那上面,遒劲有力,只是看不出是什么意思。向左转就是台阶,在靠左的墙边摆着一个古代花瓶复制品,因为在视觉盲区人很难发现它,真品在几年前就被人碰倒摔碎了,但库克仍执意要把复制品放在这里,只是在旁边加上小心字样的牌子。为这事他生了好几天气,连续几天没有讲故事,那段时间是很无聊的。
拾级而上,踩着散发着自然气息的木头楼梯转过一个弯,来到二层,这里是一般聚会,休闲的地方。库克已经在等我了,张开手臂把我迎进来,“嘿,伙计,你来了。”他说话时鼻子上的鼻烟夹上下抖动,“吃饭了没有?”我回答吃过了。“哦,那太好了,我们也已经吃完了,出去坐坐吧。”我欣然同意。玻璃门在我们面前打开,外面的三个躺椅两个已经有人占据,隐藏在黑暗里,不动声色地打着瞌睡。库克挑了最角落的那一把,我就贴着围墙坐下,坐在三人的对侧,忙碌着寻找一个舒适的姿势。然后这里就安静了,库克缓缓说了一句;“派德,关上窗帘。”房子的人工智能管家便让厚厚的窗帘晃荡着拉上,屋内的光透不到外面来了。我把头扭向海那一边,房子挡住了岸那头的灯火通明,沉寂的黑暗把声音隔绝在另一个世界,远处陆地边缘灯光染黄那一侧的云,暖暖的咸咸的微弱海风轻柔地把人的灵魂变的软绵绵的,月亮很合时宜的被一大块云挡上,就像拉上窗帘,透不过来一丝光,讲故事的好天气。现在需要别人来提一嘴,库克就会开始了。他从不会自己开始故事,也许是怕打扰到别人,也许是需要显示自己的重要性,来这的人那个不是期待那一小段欢乐的时光呢?
那一侧偏右的人开口了,深沉的男声缓缓流出:“库克,说的什么有意思的吧。”偏左的那位声音偏细高,赞同着:“就是,这样的夜晚正是为故事准备的。”库克没说话,我想他是在等最后一个人,于是也说了一句:“来吧,库克。”过来一会,库克咳嗽一声,讲起他的故事。
“现在我要开始了,请诸位仔细听。”他每次都是这句开场白,就像打开熟悉的游戏界面,让人不禁期待接下来的内容。
“这件事是关于一位斐迪南的。你们也许听说过他们,但肯定都没见过斐迪南的意思是爱旅行和冒险的。那些被称统称为斐迪南的人,基本每天都不在地球上,他们奔波在外驾驶恒星飞船去查看新的星星,拓宽人类认知的太空领域。他们通常单独行动,有的是国家直属机构,有的是星际公司的员工或雇佣者,总之他们离普通人很远,是新奇和危险的职业的从事者。”
“我要讲的是关于一位很出名的,就是霍尔,你们也许听说过他,因为谎报情报而被带到法院,后来疯了,现在他人正在比邻星c上的疯人院里。之前这件事曾短时间内引发轩然大波,人们质疑斐迪南工作的安全性,但很快被国际高层压下,已很少被人谈起。还有一件事你们可能知道,几年前一个大型星际公司推出的类地行星超额赏金,由公司给予装备,参加的斐迪南自行出发寻找有生命或生命迹象的星球,如果找到公司会给他八十亿通用国际货币,如果没有他或他的家人就要承担4亿的高利贷。这个活动已经公布就迅速变的人人皆知,无论是不是斐迪南的人都在谈论这件事,甚至月球的贫民窟里都有人议论纷纷。国际政府很快起诉这家公司,当我和同事为这个大案子做准备时,公司的负责人和国际政府居然在上法庭的前一晚和解了。嘿!我现在想想仍觉得不可思议,我在法庭做了这么多年陪审团成员还从没见过已经告上法院还能和解的案子。”
“你要知道,我们什么案子都管,大的小的只要跟星际有一点关系我们都接。几天前,两个斐迪南因为飞船的事打起来,根本就没多大点事儿,两艘一摸一样的恒星飞船,一个公司,相同型号,全都是崭新的,我们都不明白这有什么好争的,但他们居然打起来了,而且一个人咬下了另一个的半只耳朵,法院派人去帮他们协商一个解决办法,他们谁也不领情,一定要到法院上,在明晃晃的大灯下站着吵来吵去,在听老法官”咚咚咚“的敲小锤子,然后念一段文字才罢休。最后呢?咬耳朵的那位被罚了医疗费,两个人抓阄判给了飞船,他们居然都不满意!居然嚷着要上诉,这件事上两人倒是出奇的一致,于是最高法院判决给下来——维持判决。我们的老法官说,最高法院的法官看了看我们给的判决书连听他们讲话都没听就直接照着念给他们。他们还不满意,但哪有什么用,直接就被强制执行了。连这点事人们都要纠缠不清,你现在大概明白为什么我觉得不可思议了吧。后来,我听人说那个公司给政府递钱,明目张胆一袋一袋往里送才得到解决的。那件事很快就没人在明面上提起了,但私下里依然有人相互打听到底有没有人参加,时态发展如何,政府如今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只眼被钱捅瞎了。”
“按理说,谁都知道这事见没着落的骗局,傻子都不会上他们的当的,附近都被太空望远镜扫了个遍,哪里找得到生命?那本来就是个噱头,只是那个公司提升一下知名度的手段罢了,谁还没见过这,哪个斐迪南不明白?唉,可偏偏就是有人参加去了,就是霍尔。我和他是认识的,在他在地球的短暂时间里还经常来我这听听故事,喝点红酒。那天我没有邀请他,因为他第二天就要启程去月球的家,我还是把他让进来,他就站在门口,没让我讲什么,他自己说他将去参加那个项目。我告诉他那是骗人的,他不能去,那和送死没什么区别。他说他知道,但他要去试试,他缺钱,他母亲的手术正在关键阶段,斐迪南的工资根本支付不起手术的钱。他说现在的生活已经够坏的了,就算失败也没有什么,交不起钱就自杀好了,母亲有的病他也已经查出来了,他最终会和母亲一样的老去,他没有家室,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不如这样赌一次。赌赢了,两个人的病都能治好,我们甚至能在地球上找个房子,搬出平民窟;赌输了,不过一死。而且,他有点把握,他是最好的一批斐迪南,经验丰富,正值壮年,手脚麻利,他曾在远处遥望过远处的一个星系,那里有两个超级地球,至少他是这么看的,他那双眼睛——最好的眼睛。实在不行我就去看看更远处的地方,不可能没有没有生命的。我觉得他疯了,这样的事概率太小了,那么些已勘探过的超级地球没有一个是有生命的,他不如好好工作安静赚钱还有一线可能,把钱攒够治好自己的病。霍尔说了,他心意已决,他来是和我道别的,而且他想再听一个故事。”
“我那时给他讲了这个。‘从前在星球上有一阵风,那个时代,只有这一阵风,他随心所欲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时他是星球上的神,他可以驱动一切,云雨、雷电、飞沙走石。他主宰这个世界,只要费点力,海洋都能变成陆地,他认为他能做到一切,什么动物、植物都无法阻挡他,他随心所欲地摧毁一切。直到有一只奇特的生物站起来,他带起来一群直立的生物,他们站起来,用解放的双手统治了行动范围内的地面,并一直在拓宽边界,风认为他们威胁了他的统治地位,他开始注意这群突然之间崛起的短毛生物,开始随时随地的骚扰他们,他们手中让野兽害怕的橙红色生物,在风的拍击下十分无力,摇摆着灭亡,那群人就跪下哭号,手足无措,一个晚上就能被食肉动物杀死许多。生活依然美好,他以为这样就能控制他们,但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抵御的方法,在山中的洞穴里,他力不能及的地方,那里的橘红色更大更热烈。风于是愤怒了,他挂起巨大的沙暴。风沙和走石淹没了天空和地面七天,他以为那些怪物已经早就和山上坚韧的巨鸟一样坠下,生命衰亡,如彗星一样坠入死亡的深渊,早就灭种了,像先前他所杀死的生物一样。但他停后,仍有那么零星几个活了下来,跟他们一起的还有他们拼死保下来的橙红色生物,他们变的更能耐了,他们学会了如何抗击风的袭击,如何活下来,他们又发展,用前人生命换来的经验。风后来又把海水吹动,淹没了那片土地,那些人在最高的那座山上留下了几个,橙黄色的生物熄灭了,但他们已经学会如何制造他。风使劲的吹,从遥远的裸露的海底带起石头,想将他们砸下,他们没有惊慌失措,长的大的那几个把小的护在身下,所以的成年生物都死了,风累了,海水退下,两个小脑袋在已风干的满是碎石片的尸体下钻出来,慢慢又建成一个帝国。风败了,他打不透石头的城墙,他最后变成了工具。’‘这是个寓言?’霍尔问我。‘对。’我和他说。‘是什么意思?’‘真正智慧的生命能战胜一切。我的朋友,祝你成功。’”
“这是我倒数第二次见他,最后一次是在法庭上。他被告传播重大谣言、欺骗人类、造成巨大社会恐慌的罪行,我就在一旁坐在陪审团中,难以置信地听着他的罪名。之后,他向我们、向整个人类诉说这件事的经过,那时他表现的还比较正常。‘在座的尊敬的先生和女士们。’他这样开始他的叙述。‘我是一位斐迪南,名叫霍尔,最好的斐迪南之一。拥有极高的星际探索能力和丰富的经验与胆识。’他这样介绍自己,映着高高在上的法官的目光和头顶大灯发出的刺眼白色。‘为了母亲的月球病,那种病是月球贫民窟里的常见病,你们也许没听说过吧,几乎每三个人中就有一个,因为只在贫民窟里出现,所以很少引起社会关注,至今也没有解决方法,得病的人只能忍受痛苦然后漫长的死去。我加入了那个已经被禁止的活动中,一切的责任都在我,是我要求公司重开那个赌局的。’他担下一切的责任是因为公司与他进行了交易,他们治好的他母亲的病,而他负责承担全部责任。这儿事你们不要宣扬,会给咱们带来麻烦的,好吗?”库克停下来,等待着我们的答复。“没问题”,“好”“当然”,当三个懒洋洋的声音汇聚到他的耳朵里后他清了清嗓子,又讲起来。
“‘之后,我签了合同,去查看了公司配给飞船和装备。’这是霍尔说的。‘那个飞船真的不错,是最先进的飞船,还没上市场。里面配置齐全的不得了,燃料足够我在规定时间查看好几个行星,比我那只能飞一个近距行星就要回来充电加燃料的原始飞船强多了。那个远程扫描仪,比我的眼睛还有好使,就在显示屏上那么一个小点,我只要一点.....‘说重点,没有人让你在这里介绍飞船!’大法官贾斯丁使劲敲了敲木锤。霍尔住了嘴,两只手手足无措的摩挲着他那条破破烂烂的运动裤,头低下来,努力把下巴塞进衣领里,眼睛却向上看,不知道是仇视还是害怕。‘直接从你按下按钮之前说起。’贾斯丁说。霍尔的头微微抬起,又开了口,‘那时,我已经查看了大概五个超级地球了。飞船的燃料只够我看这一个行星了,我已经失去了几乎全部的希望,在扫描仪创建的3D模型里,那个星球是漂亮的蓝色,像水,清澈透亮,漂亮的像纪录片中从前的地球。我于是去了那里,驾驶飞船缓缓下落,通过大气层,我也是糊涂,忘了那是水,以为飞船就要坠进水里,起落架却挨在了坚实的土地上。那一瞬间我的头愣了一刻,不知是得生的喜悦还是失望。我只能怀着忐忑的心扶着扶手慢慢顺台阶走下去,最后一个台阶落在我的身后时,我抬起头,显示屏上代表呼吸的指示灯变成了正常,我摘下头盔。蓝色的土地上反着来自这里恒星的光,在天幕上打出一道蓝色的帷幕,恒星的的影子也变成了明亮的绿色,一望无尽的蓝色沙石的原野。我享受着这无边的广阔和安静,这基本是每个斐迪南都会感受过的感觉,但我那次感觉最盛甚至其中有一丝解脱。之后我驾车奔驰在个星球上,采集样本准备带回去分析成分,这时一阵蓝色的风暴原地刮起来,蓝色的凹凸不平的屏障被风推动一路向前,向我扑过来。我惊慌失措,调转车头一路狂奔,但最后还是被这沙尘追上,车霎时间翻了,我被压在车下才留下一命。不知过了多少时候风停了,我爬出来,仅剩的风轻拂在我脸上,也拂动着身下的蓝色碎石。我步行到飞船旁,把身上的样本扔进分析仪里,毫无意外的,没有反应。我蹲下,手掌抓起一把蓝盈盈的土,拿起来没多久,它们就从手指中滑落,飘飘的被风吹走。我想起来了之前所听到的一个故事,那里,风是有意识的。’他抬起头,恢复了高傲的神气。‘生命并不一定要呼吸和进食,交配与繁殖,一切有意识的都是生命。风和沙石也是,他们有自己的国度,自己的语言和自己的交流方式。’法官打断他,‘那你为什么按了紧急按钮呢,有生命只需记录返回后禀报即可。’‘按照斐迪南的规定,有活动剧烈,可能造成危害的,危险的生命应该立刻按动红色按钮。于是我这样做了。’霍尔,目光平视,坚定的点着头,讲着自己的理论。”
“红色紧急按钮,确实是像他说的那样,为了应对星际危害。只要按下,地球的护卫军队就要立刻出发,清剿星球上的生命。这个信号,从没出现过,那是第一次。护卫军年轻力壮的年轻人们迅速出发,开着战舰一路到了那里,带队的是凯利,他问霍尔是怎么回事,霍尔就把自己的理论又说了一遍,谁都听的出来那完全事胡言乱语。凯利是个很仔细,很较真的人,这也是他为什么到现在还是个小队长的原因。他没有放松,他忠于职守的命令部下仔细检测了这个星球。结果,什么也没有。他们当然没有空手回去,带了一个罪犯——霍尔,返回后,进行简单询问,就带上法庭。”
“霍尔最后倾听了判决,他不仅要接受监禁还要交付合同中的钱和浪费的军费,他当然没钱,他如果能交的起,参加那个干什么,在法庭上他就疯了。彻头彻尾的疯了,他大骂那些愚昧的人,他说他为人类叩开了一扇新的大门,那门就要掩上,他要求他们相信他,相信他的法则。执法官依法减轻了他的判决,把他送到疯人院,就在比邻星c上,他失去了曾经的所有,在那个犯人和精神病同在的地方,度过余生。剩下的罚款由他可怜的母亲承担,第二天,她就跳河自杀了。这件事结束了,如果我不说,你们到现在也不会知道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吧。”
库克讲完了,走进屋里,拿了一杯红酒,慢慢摇晃着,踱步到围栏边,我们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背影。“说来,那个让他误解的故事还是我说的。人生无常啊,是不是,朋友们,无常啊。”他说完转过来,眼睛在黑暗中闪闪发光,红酒在他手里上下浮动,黑的像墨汁一般。他顿了顿,“时间不早了。派德,把门打开吧。”亮光投在阳台上,照亮了这个世界。三个人都眯上眼,现实闯进来,扯着我们回到正常。我站起来,腿有点发软,身子摇摇晃晃的,像喝醉了酒,跌跌撞撞的下了楼,几乎是出溜下来的。一楼门口,那个黑人已经开着船等着了,三个人默默地走上船,月亮不知什么时候从云缝里露出一个尖角,把一点点光投射下来,照在每个人脸上,而后水上的月光慢慢被马达搅出波澜。故事里的那个世界,仿佛在梦里,离这里很远,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