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深深（组诗）

1

阳光经过屋檐，最后掉进方井里

我似乎听到“叮咚”一声

像是一座旧时钟，一根分针折断的痛

或不可见。一把老剪刀努力张开

又暗哑地吐出几个词

它们吸引了我，走进巷子

鹅卵石的街面落下雨声，并没有风

杏黄旗低垂在头顶，字迹斑驳

如同石墩子上坐着的老人与褶皱

那些影子沿着老旗杆的方向，指着

田野的出口，或是河床拐弯处

一群鱼吐出的水泡，在空中爆响

在故事里，一个渔人两手空空

跟着一群鱼的忧伤，往巷子深处走

2

沿着青石板走进去，城墙根的炊烟

能唤醒一群黑夜里的秋虫

吱吱两声，半轮月亮挂上檐角

灰色的墙头，影子很黑

覆盖多一半的门，另一半虚掩着

像是沙床上呜咽的水声

许久，才有一段歌声

从月光的背后牵出一些枝条

槐树的叶子，婆娑自己的某处皲口

如老城的缺口一样，往外翻出白

与一些拉得老长的叹息

站在巷口，把一抹目光往里伸

它们被一块块碑文，拉进去

便再也没有出来

3

在巷口徘徊了很久，目光的温度

早已被深深埋进贞观二年

街道很直，路灯很暗，瓦檐被刨出新鲜的创面

冬天的面颊与春天的唇

细数着一树腊梅

我必须是一捧趴在白石上，害羞的花瓣

毫无抗拒地经历淬炼与酝酿

如此欣喜。跟着下坠的光线与气息

在风中张望，等待着

铜环轻叩一声，那位戴轻纱的小娘子

慌慌张张走进来，一粒雪盖住一枚脚印

天井晃一下，竟是这般幽深

一场风扶着画轴，读至最后一卷

这把独轮车，怎么推

都在清冷的石板巷上磕着“吱呀”声

推车小哥，脸上似乎扑着粉

再放大一点，能看见他青色帽檐上

一枚新鲜花瓣，带着吃吃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