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春燕

油菜花开满田野的时候，我回到了生我养我的故乡——安义千年古村。

  柳絮在通往故乡的公路两旁迎风而舞，春姑娘轻盈的脚步在古村光洁的石板路上走着，跳着。天空蓝得如洗，路边的油菜田里飞满了寻春追春的蝴蝶。温暖的朝阳斜斜地照射在古村屋顶和古樟树浓绿的枝叶间。屋檐瓦角的春燕呢喃着古老的田园牧歌。

进入老屋，春燕在老屋的天井里呢喃着，天井里的村姑提着木吊桶从古井里吊起清澈的井水映照着羞涩的心思，小伙子用扁担将木桶里的心思挑进了古老的屋子，斗进了古老的水缸里。井天边的园子里，春情勃发的梨树开满了白色的花瓣，在阳光下如雪似银，蜂蝶在花里吐着心思，说着爱情。几只春燕将屋外牛粪里的蚯蚓叼进了天井喂着燕崽。

这些春燕也不知道在这个古老的村子生活了多少个年头，它们清丽的身影和呢喃的话语，刻进了古村的窗棂，写进了古村的春联，刻进老人小孩的记忆里。沿街的古屋里有许多她们所筑的泥巢，有的完好无损，有的只在屋梁上留灰白的印痕……母亲说，只要听到燕子的呢喃，古村的春天就来了；春天，也因了它们，才有了生机；屋子里因了它们，才有了活力。

我是在古村的老屋里听着燕子的叫声长大的。上小学一年级的那个春天，有一对新婚的燕子在我家的木楼板下筑巢，它们唧唧喳喳，形影不离地从池塘旁、田地里、小河边衔来泥粒往楼板上粘接着……时间一天一天地过去，那对燕子怀着对生活美好的向往，不知疲倦地劳动着、创造着……每天清晨，我上学从它们筑的小巢下经过，总要抬头看一看它们的工作进度，看它们欢快勤劳的模样。看着它们用小玉米粒大小的泥巴，一点一点粘巢的样子，望着它们忙碌的身影，我总免不了会想起父母劳作的身影。

大约一个星期后，那个巢筑了一半大小，那对燕夫妻也显得更加忙碌了。几周后，我从外婆家里回来，抬头往楼板下一望，让我吃惊不小的是，那筑了一多半的巢竟有一半掉了下来，断裂的边缘还挂着几根羽毛在风中摆动。目睹春燕的劳动成果损失严重，我呆呆地望着窗外的天空，心里很不是滋味。

然而，面对生活中的挫折，那对燕子并没有灰心，我发现她们又一次次地口衔湿泥从野外飞回来的身影。待用口液将泥巴粘接好后，它们飞到我家楼外的屋檐瓦角叫得更欢了，稍稍休息一会儿后，它们又箭一样飞向了田野。日子一天天过去，燕子们像辛勤耕耘的父母，不停息地劳作着、歌唱着……之后，这个村子的春天便与燕子的叫声联系在了一起。

不知不觉中，这对燕子夫妻筑的巢终于完工了。那巢嘴小身大，造型优美，泥粒粘贴细密均匀，远看，像切开的半个葫芦贴在木楼板下，近看，又像一个宝葫芦的侧面满身是泥粒堆成的雕塑，让我充满着奇异的想像……

站在沿街的老屋下回味着儿时的情景，从天井里飞出的燕夫妻竟飞向了田野，而那些雏燕却在楼道里唧唧喳喳，你唱我和，一会儿单燕独飞，一会儿双燕戏舞，一会儿相向穿梭……看着这些欢快的燕子，母亲告诉我：“每年春天，这些燕子都会准时到家里来集会，庆贺春天的到来！”

看着这些快乐的燕子，母亲感慨地说：为了那些燕崽，雌燕们总是很少外出，整天卧在巢中精心孵化着，雄燕则飞出飞进，不断叼回虫子，担负着抚养子女、守卫门户的任务，庚续着春天的故事。

听着母亲的话语，看着白发苍苍的母亲，我的心猛然有所醒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