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行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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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二杨争抢市场
陈杰妹自杀是个令人深思的悲剧，但这仅仅是安义铝塑门窗产业发展过程中出现的诸多现象中的一种，其它如闪婚、过年小车排成长龙进出安义县城造成交通拥堵、外出人员到全国各地购房置业离家不归、外出儿童就学难、留守小孩和老人无人照看、学生早恋早婚、“富二代”缺少监管违法犯罪、行业内老板为了争夺销售市场互相内斗、工伤死亡事故时有发生、群体性事件屡屡出现等等，都伴随着该产业的发展壮大而出现。
万埠镇观察村的杨钢与杨青既是同村同姓的老乡，又是在上海铝塑门窗产业中混得不错的人物。在上海，因为他们经销的塑钢门窗型材属同一种品牌——青岛的“海信”，当然也就同了竞争对手，老乡关系也因此开始慢慢出现裂痕。
五十出头的杨青个子不高、长得胖敦敦的，他头脑灵活，是个非常精通商道的老“江湖”，他的塑钢门窗型材生意不仅做得风生水起，而且占据了上海闵行区龙柏新村周边的大部分销售市场。做起生意来，他不仅精打细算，而且有个习惯，除了父母兄弟，要他赊账，那是万万不能的。只要一有顾客问他说“老杨，赊点材料给我，过几天装完窗子我就把账给你结了”，他就会摸着那个圆光光的脑门说“生意场上，欠钱的是爷，要账的是崽。我宁可不做你这单生意，也不会赊账。”
尽管有人给了他一个“杨不赊”的外号，可顾客们还是源源不断地来找“杨不赊”，这主要是因为他有一个极好的美德，始终坚持质量第一、薄利多销的原则。
市场那么大，生意各自做。可不甘落后的杨钢对生意跑火的杨青，不仅十分妒嫉，而且总是寻思着要想法搞垮他，好自己独占龙柏新村周边的销售市场。个子高大的杨钢虽然年轻，但在上海势单力薄，明里是没有办法斗过杨青的。鬼点子特别多的他左思右想，心生一计，想了一个自己不抛头露面、借刀杀人的损招：利用刘放在上海混得有头有脸的影响力，暗中找到他请来的员工黄鑫来实施他的“借刀杀人”计划。
来自湾里区红星乡一个交通闭塞、信息不通的小山村的黄鑫，从小缺少母爱。11岁那年，因为母亲被父亲猜疑与他人有染，与父亲发生多次争吵后，最终离家出走，远嫁他乡。小学未毕业的黄鑫便开始独谋生，就地起材，靠砍伐山上的木材卖钱度日。
刘放在家倒卖木材的时候，黄鑫经常会扛着木材卖给他。久而久之，他们就混同了卖卖上的“哥们”。刘放来上海后，因生意忙，店里缺人手，便托人把他请到了大上海。
到达上海开始学做铝合金门窗的时候，黄鑫虽然感觉很辛苦，可他对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十分珍惜，对刘放也是充满了感激：“刘师傅，如果你不带我出来，我这辈子也许不会知道上海是个什么样子！”他不仅虚心请教，不懂就问，而且做得很认真。他说：“我家里除了有个上了年纪的老父亲，还有三个哥哥，都没有娶老婆成家，如果在外不努力奋斗，家里是没人会管我的。”
因为完全了解他的家底，也因为他的忠诚，刘放不仅对他很放心，而且常常教育他说：“我们都是腿上带泥的农民，如果没有安徽小岗村18位农民冒着风险按下红手印，将村集体土地‘分田到户’，没有改革开放的好政策，我们只能脸朝黄土背朝天，在家修地球，过穷日子。因此，我们要好好抓住这个机会，掌握一门手艺。学会了，你可以随时去开店，当老板。等你有了钱以后，再回到家乡去为乡村振兴出力，而不是一辈子跟在我后面打工混日子。”面对刘放的教育与关心，黄鑫虽然识字不多，却十分感动：“刘师傅，以后除非你赶我走，否则，我是不会离开你的。”
“我在部队的时候，连长对我说，不想当将军的士兵就不是好兵。你还年轻，一定要有追求，有理想。三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刘放说。
“刘师傅对我这么好，我一生都会记住。”黄鑫说，走出老家那个四面环山的小山村，来到大上海的时候，他刚满20岁。那时，生产队分给他家种的田地，他父亲又按人头分到了他们每个人头上，他家五个“和尚”，不分老少，都是自己种田耙地，他从小也练就了一身吃苦耐劳的本领。面对繁重的工作量和冬天外出安装手指被冻得冰凉、甚至流血，他一开始虽然感觉有点吃不消，可他还是默默地承受着，坚持着，他清楚，只有坚持，才是出路。
刘放是个有财运的人，店里的生意除了刚到上海吴宝路的时候稍微差一点，其余的时候生意总是忙不过来。为了感激刘放的“知遇之恩”，黄鑫总是每天早上7点来钟就起床切铝材、掏锁眼，手指磨破了，他就用布条卷着锯条继续干；出门去安装时，他更是主动扛窗子上楼，装外框，打电锤，拧螺丝，样样干得让刘放开心、放心。刘放不在店里的时候，店里的大事小情，基本上都是他替刘放做主拍板的。
也许是因为从小缺少母爱，缺少教育，黄鑫有两个很不好的习惯，一是喜欢吸烟，二是喜欢赌钱。在刘放店里做了五六年，到月刘放也准时给他发工资，可辛辛苦苦五六年下来，他不但没有积下一分钱，还常常背着刘放到外面去借钱买烟抽，和老乡赌博。刘放曾多次给他讲过江西有名的“千王”尧建云赌饭票、布票和最终戒赌的故事，可他始终听不进去。到后来，刘放也是恨铁不成钢，说说而己了。
俗话说，水儿不漏无缝的船，苍蝇不叮无缝的蛋。了解到黄鑫的这一陋习后，杨钢便趁着刘放回安义老家的时候来到了他的店里，和黄鑫密谋着赊购杨青塑钢材料的事：由黄鑫谎称刘放接到了一批塑钢门窗要进材料，到杨青的店里大量赊购塑钢型材，然后转手将材料低价卖给杨钢，杨钢给他提供赌资，输了钱，就不予归还。
“杨不赊”本是从不赊账的，可对刘放他是例外的，因为刘放曾帮助他拓展过销售市场，有闲钱的时候还常常借钱给他进材料。在杨钢的指使下，黄鑫先后分两次到杨青店里赊下材料款4000多元。一个月后，见黄鑫未来还钱，杨青便来找刘放要钱，刘放当时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并不知道黄鑫欠了他这笔材料款。找到黄鑫一问，黄鑫说，材料他是赊了，但材料被他卖了，钱也被他赌博输光了。当时，刘放又气又恨，骂得黄鑫狗血喷头，可转念一想，这么多年的员工，也就不再骂了。
“杨老板，这笔钱你不必担心，过几天，我会还掉。”刘放通情达理地劝杨青不要担心这笔钱，作为老板，他有责任和义务把这个钱还掉。然而，“杨不赊”却一时糊涂，仗着自己卖塑钢材料赚了几个钱，翻天不领刘放的情，竟然趁着刘放外出谈业务的时候，和他的儿子杨小青一道将黄鑫绑架到他的店里进行殴打，24小时不给饭吃，不给水喝，并脱掉他的裤子攻击他的命根。更为恶劣的是，杨青父子还扬言，如果不及时还钱，他就准备搞死他。
面对杨青父子翻脸无情的违法行为，刘放一边为他们的作法感到不可思议，一边向龙柏新村派出所报了警。接到报警后，办案民警只是要求杨青父子立即放人，对于黄鑫所赊的材料款，则要求他们自己协商解决，如果解决不了，可以向法院起诉打官司。
刘放的兄弟们在七宝镇听到了这件事后，不仅火冒三丈，而且要求杨青父子必须给个说法，否则，除了要告他们非法拘禁，还要抄掉他的店，并拔通了杨青的手机：“老杨，你们俩爷子关黄鑫一天一夜，已涉嫌非法拘禁了，懂吗？这件事你必须尽快给个说法。”
接到刘放兄弟们的电话，杨青这才知道自己一时糊涂，惹下了大祸，心里根本就没有底了。思来想去，他只好硬着头皮去了七宝镇。一见到刘放的兄弟们，杨青除了赔礼道歉，只有当即表示黄鑫的材料款不要了。刘放的兄弟们并不接受：“老杨，告诉你，你不要以为黄鑫是湾里人就可以随便欺负，他其实是我们罗田古村黄家人，是我们的分支，你欺负他就是欺负我们黄家人，这是其一；其二是你们的行为除了涉嫌非法拘禁,还攻击人家的命根，对人家造成了极大的精神伤害；其三是人家老板答应了还你的钱，你为什么还要这么做？你是不是认为自己有钱了，就可以无法无天啦？你说，现在这事该怎么办？”
“这是我的错，你们拿出一个解决问题的办法吧，我们都是安义人，以后我一定会以这件事为诫的。”面刘放的兄弟指出的三点，杨青不仅无话可说，而且深深认识到自己的做法实实在在是有些欠妥。
见杨青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而且确实有解决问题的诚意，刘放的兄弟们也就算了。可他们要求带黄鑫去检查一下身体，并根据伤情，给予黄鑫适当的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黄鑫如果身体没有特别的不适，就不再追究其任何法律责任。对此，杨青不仅满口答应没有意见，而且对自己的行为感到特别的后悔：“这都是我不懂法的结果。以后，我不仅是要会做生意赚钱，而且要多学习法律知识，学会用法律手段来保护自己。”
杨青花钱买了这一次教训，也真正明白了刘放们并不是一群完完全全脚上带泥的农民。他们有理想，有追求，而且知法懂法。操纵这一事件的杨钢虽然在暗中偷着乐，刘放他们当然也没有轻易放过他，并对他给予了警告：“希望你以后规规矩矩做生意，不要再做这样教人犯法的缺德事。安义铝塑门窗产业的发展，靠你一个人单打独斗是不会有前途的，要团结起，互帮互惠，抱团发展，才会有希望做大做强。”
面对刘放他们的教训，杨钢也甚感惭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