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屋

我的老家有一幢二百多平方米的老屋。八十年代初，我离开老家后，老屋门上就挂上了一把铁锁，只有每年清明或过年的时候，我才去开开那把锈迹斑斑的铁锁。

老屋是一幢砖瓦、杉木混合结构的洋房。正中是乡村房子都有的那种厅堂，厅堂后面是拖步，东西两侧是卧室，紧靠东侧卧室的是两间砖木结构的厨房。老屋大门东侧的墙体下有一个上圆下方的狗洞。

离开老家前，村里的左邻右舍一有空闲，都喜欢到我家的老屋来打牌聊天、看电视，就连燕子也喜欢到老屋的第二根梁上来筑巢、繁殖后代，没有一年间断过。那时，老屋里的热闹是全村独一无二的。那条黄毛狗也整天快乐地从狗洞摇头摆尾地进出，守候着老屋里的热闹。每年夏冬两季，我都会给老屋的墙板各刷一次桐油，以维护老屋的“容颜”，刷了桐油的老屋在阳光的照射下，发出紫红色的光泽。那时，老屋是全村七排二十八幢房子中最显眼的一幢。

前几年清明回家给外公外婆扫墓时，见老屋无人居住，显得有些破烂不堪了，心里平添了几份伤感。今年春节前，村里的书记和镇里的书记给我打来电话，说因雨水过多，老屋东边的厨房倒了，横料也快要掉下了。担心出现安全事故，他们帮我把快要掉下的横料锯了。我说，老屋是我们一家的归缩，它承载着我们的乡愁，你们可不能随意损伤了它。镇里的熊书记说，我们不会损伤它的，只要你们来修建，我们随时会帮你们办理手续。老家的乡村旅游开发得很不错，希望你们常回来看看，也希望你们来把老屋维修好。

（图为老家美丽的山水）

今年清明，天气是难得的晴好。我和家人一进村子，首先去看了老屋。一见到它，我心里有一种不出的滋味：东边的两间厨房己有一间倒塌了，只留下不到一米高的残墙在诉说着它的沧桑。那间尚未完全倒塌的厨房也己成了墙斜屋漏的危房。

进入老屋的厅堂和东西卧房，除了满是漏过雨水的痕迹，满屋子都是霉味。墙角还有几处长了青草。老鼠打过洞的床底下满是破布烂纸。布满灰尘的外公外婆的遗像安放在厅堂的条桌上，细数着岁月的沧桑。老屋的墙板也己暗淡无光。

走出老屋，见西边的砖墙上挂着一块“乡村民宿点”的牌子，我便问邻居其中的原故。邻居说，安义古村开发快要进入山水了，老屋所在的观边村将成为乡村旅游的民宿点。现在村里的老屋都在规划之中，村里的老屋拆建维修都得向县乡报批。

在村里走了几圈，我发现整个村里的七排二十八幢老屋，除了二家翻建了新房和一家老屋住了人，其余的都因为主人外出打工或搬迁，都像我家的老屋一样挂上了铁锁。如果没有旅游开发，这些老屋的命运也是可以想象得到的。

在村子外原来的田间地头走了一遭，让我惊讶的是，除了村外美丽的山水，原来村民们争吵得要耕种的田地，除了一些种了树木，其余的都长满了杂草。村前的那口池塘也因泥沙的冲积小了三分之二。

村民们进城过上了城里人的生活，而老屋所在的村子却在慢慢退化成无人村；城里拥挤不堪，乡村却萧条冷落。如果不尽快实施乡村振兴战略，老屋所在的村子也许连老鼠都要搬进城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