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麦粒儿壮,蜗牛儿肥”。
在这小麦黄了的时节,正是那些野生蜗牛长肥了的时候。
那些慢悠悠爬行着的野生蜗牛啊,不觉又把我的思念带向了儿时,使我忆起了那时的人、那时的事、那时的难忘来。
儿时,在一场夏日的透旱雨后,湿漉漉的土地、便唤醒了蛰伏着的那些蜗牛。它们从土里游移了出来,像微弱声响的潜艇似的,伸展着触角,悄悄地、慢悠悠地、小心翼翼着,惟恐惊着了谁?吓着了谁?颇有绅士的风度与高雅。
雨后,在大潮河边广袤的土地上,在留下我儿时足音的土地上,随处可以觅得它们的身影,那种淡淡的、土灰色的身影。
雨后,青枝绿叶,是油亮亮的,蜗牛爱食。它们悄悄地粘在上面,食噬着。这其中,有乡人种的庄稼,比方:棉花苗、玉米苗、豆苗……
蜗牛的蚕食行径,乡人们岂能容得?于是,雨刚停,便会有乡人穿上水靴,提着塑料小桶,去田间“收拾”这些胆大妄为的蜗牛。
记得以前有个邻居黄大哥,平时干农活不怎么积极,却喜欢在夏日的雨后,到处去捡蜗牛。行踪所至,像沟渠啊,屋角啊,良田啊……都有他晃动着的身影。他的立足点,不是为了保护庄稼才去捡的,而是为了能够吃到蜗牛肉才去捡的。
他喜欢用蜗牛肉做菜、喝酒。
他舍不得让一年一度的机会白白地错过。为了亨受蜗牛肉,有时夜里听闻外面下大雨,他会高兴得夜里都在笑。第二天早晨,天色熹微的时候,他就急于向田野出发了,穿着沉重的水靴,一只手里摇摆着小塑料桶,躬着腰,迟缓地挪动着脚步……
蜗牛肉的诱惑,使平时不勤快的人也变得勤快了起来。
小时的我,也爱捡蜗牛。雨声,是催促我准备出发时的开心的锣鼓;雨歇了,便是昭示我出发的无声的号令。
于是,我立即脱掉布鞋,甩掉袜子,绾起袖子、裤脚,迎着雨后的清新的世界,迈步走向田野,去寻觅那一份属于童年的快乐。
雨后的田埂上,零散地分布着些蜗牛,而那些大田中的浅浅的小沟内,则有许多被浑浊的积水淹得东倒西歪的蜗牛,又大又肥硕。我像发现了新大陆似地,兴奋地踩着田里深深的泥泞,一会儿功夫,便能捡到好多的蜗牛。
当我把捡到的蜗牛提回家时,则由母亲经手,把蜗牛烀熟,剔出肉来,再放入盐水里、把黏黏的体液除去,然后伴着韭菜炒成一碟野味。
这野味,吃了,才知道好吃,肉鲜味美;才明白:难怪黄大哥捡起蜗牛来,换了个人似的,变得那么地勤快。
听人说:蜗牛的营养价值很高,比猪肉还要高,而脂肪的含量却比猪肉低。
当时我觉得:自己能为一家人捡回来了一份美味,没枉费半日的寻找,值!
蜗牛没有丝毫的自卫能力,又营养丰富,难勉招惹嘴馋人的亲睐。蜗牛成为人们餐桌上的美味,看来注定是它们的宿命了。
可它们又是吃不完、捡不光的!一场甘霖后,又到处可见它们憨态而可爱的身影,依旧在悄悄地游移着,留下黏黏的痕迹……
它们的家族,生生息息,繁衍不止,永葆着强劲的生命力一一这种生存的精神,真的值得我们人类去学习与敬畏!
家乡有首童谣唱道:“憨憨螺螺,先出大角、后出小角,……”
“憨憨螺螺”,即“蜗牛”。儿童欢快的歌声,时常唱彻夏天,把对蜗牛的爱传递!
儿时的我,也曾这么地唱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