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小的时候,每逢端午节,我们做孩子的,手腕、足腕、脖子上,都会由大人给佩戴上五颜六色的绒线。这绒线一直戴到七夕节临近,才由大人们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然后扔到屋脊上。
大人们一边扔着,一边会告诉我们说:在七夕这一天,会有成千上万只喜鹊,衔着这剪下来的绒线,飞向天河,为牛郎织女们的相会搭起一座鹊桥,让这对苦难而可怜夫妻,得以一年一度的相会……
因为这个神话故事里有个“鹊桥”,所以多少年来,伴着这个美丽而动人的传说,我一直把喜鹊当成施恩好德的鸟儿,当成吉祥的鸟儿。平时,我对它们偏爱有加。
我喜欢看它们的色彩。
在平常的日子里,它和麻雀等几种可数的鸟儿,共同构筑成了乡村常年可见的鸟群,因此常年得以见到它们的身影。
往往当你无意中一抬头,便窥得不远处的枝桠上,正有一只喜鹊以它那玲珑别致而黑白分明的身影,醒目地映入你的眼帘。
它们这一独特的黑白色彩,宛若那不饰脂粉的农人,素朴而无华。
有时因这黑白的颜色,让我由然地想到昔日乡村曾经的黑白照、黑白电视、黑白电影等;想到今天在这一切都被浓艳所掩饰了之后,惟有喜鹊还一如既往地保持着这分质地,这分执着,心里不由对这些喜鹊刮目相看起来,也多少带着几许的惆怅,沉浸在对往事的追忆中……
真是让人多愁善感的色彩!无端竟能牵出万般愁来。
我除了喜欢看喜鹊这色彩,我还喜欢听喜鹊的声音。
它们的声音中听,不大不小,不钝不锐。它们像怕打搅了附近人类的安宁似的,一般很少发声。
而它们在白日里的啼恰,往往被乡人视为珍贵而祥瑞的征兆。
当那清晨的时候,当那朝霞给大地镀上一层梦幻般的金色的时候,在我家室外附近的榆树枝桠间,常会清晰地传来一阵阵喜鹊欢快的叫喳喳,似乎在说:“恭喜你家祥瑞……”
一家人会因此而高兴。
我曾经会喜滋滋地大声宣布道:“昨夜灯花跳,今朝喜鹊鸣一一这是吉利的预兆!我们家将有喜事盈门!……”
孩子们天真地望着我,信以为真地咧着小嘴乐着。
他们纯真的小脸,映在朝阳与霞彩中,红扑扑的可爱。
我还特别欣赏喜鹊所搭的窝,里面承载过儿时的欢声与笑语。
几十年来,总是有喜鹊把窝搭建在离我家不远处的某棵树上,或是榆树,或是杨树,或是桑树……
似乎四周所能见到的一切高大的树端,都会有它们高悬着的窝的身影。
关于这些喜鹊窝,还有个古老的谜语。
小时候,我和小伙伴们常爱你说我答地猜些谜语玩。有时,会有个小伙伴津津乐道着:
“屋后有个碗,下雨下不满一一打一东西?”
“喜鹊窝!……”
其余小伙伴们几乎是是异口同声地回答着。同时,为各自的“渊博”而沾沾自喜地嘻嘻哈哈着。
一个简单的喜鹊窝的猜谜,曾为我们的儿时平添了不少的生趣,也平添了不少无邪而活泼的笑声。
有时,在冬天雪花纷飞的时候,候鸟都已飞走了,我还会见到在我的家乡,依然有喜鹊在忙着衔草叼枝,勤勤恳恳地装修着自己的窝,为常年的居所不辍劳作着,准备和我们这些老邻居们一起共度寒冬,不离不弃着这方热土。
喜鹊它们,可以说:几十年来,伴着我家的周遭,始终像哨兵一样,义务地守候着。它们登高望远,一旦发现异端或风欢草动,就“喳喳喳”地提醒或告知乡人。
村庄的一片安宁,一片温馨与幸福,里面似乎都有它们默默守候着的身影。
即便它们偶尔偷食了乡人们的果实,乡人们也从不会计较它们,伤害它们。
而是爱心不减地将它们绘成画、张贴在墙上;或是将它们烧制在陶瓷上:碗、碟、酒壶等的上面。使它们的身影随处可见、赏心悦目。
它们像乡村的孩提似的,乡人们宠着呢。
它们是乡人们的朋友,也是村庄的朋友。
它们是村庄的记忆,是村庄情感不可分割的一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