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喜欢吃枣。在这枣儿成熟的秋天时节,因为家里没种枣树,所以又忍不住要去街上买枣吃了。
买枣,最怕的是那些不良商贩,他们昧着良心,会用卑劣的手段,用硫磺熏枣儿。经他们熏制过的红枣,更红了、更艳了,也更打眼了,更有卖相了,却是货真价实的“糖衣炮弹”,“披着华丽罂粟花的毒品”,吃了会要人命的。
去年我就曾以二十元一斤买了几斤红枣回来,结果我的一位也是卖枣的朋友见了惊呼:“你这枣是打过腊的!吃了会生病的!……”以至我心存顾忌,不再敢吃,最后扔了。
在我小的时候,记得外公家有一棵一般成年人拳头粗的枣树,高高的树梢直插云霄;躯杆皴裂着,显得苍老。每到秋天枣熟时节,满树的枣儿缀挂梢头,散发出淡淡清馨,溢满房前屋后的角角落落。
外公家离我家不远,相距有五、六里路。每当枣儿把丰收与成熟装满树端时,我的一颗童心便被它掳获了,不请自到。
可是,这样的享受也仅仅是几年的时间。后来由于大舅家盖新房嫌它碍事,索性将它作了短距离的移植。
上了年轮的枣树,大概像上了年纪的人一样,特別重感情,安土重迁。从此,萎靡不振,春夏来临,伸的枝少,放的叶子也少,只是稀稀拉拉地缀着些枣儿,可怜巴巴的。
面对着枣树前后迥然不同的情形,外公的家人很是失望。外公有时会怅然地对着枣树叹息道:
“人挪活,树挪死!……”
外公家长的枣儿,我吃得放心。这份放心,它不是钱能买得到的,也不是街市上的枣儿所能够给予我的。
枣儿,它是吉祥、珍贵的果品类。
端午节的时候,母亲会像许多乡邻一样,喜欢把它包在粽子里。一个粽子里面放上一、两颗。烀熟的粽子剥去苇叶的皮壳,顿觉清馨扑鼻,咬上一口,格外地好吃,甜到心里、润到肺里。
吃的时候,心里格外地踏实,因为那是母亲包的,还因为那时买来的枣子、还没有发现过有打腊等的卑劣行径。
在苏北老家,谁家的儿子结婚,那为新人备用的红色小桶内,或床头,或被角里,往往放有千挑万选来的“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为“早、生、贵、子”。
红红的枣儿,无疑为新婚的喜庆增添了一份和美的气氛与绚丽的色彩。
它是亲人千挑万选来的,似乎也就格外地放心。若是劣质的枣儿,那可就大煞风景了。
枣的这种和美、喜庆的形象,有时也曾真地煞风景、大打折扣过。
以前在瑞安打工,曾经和一位周口的包老板相熟。当年这位包老板有三十多岁,在瑞安一个人经营着一爿店,卖多种机械配件。期间,奈不住寂寞的他找了个年龄相仿的情人,时常形影不离,一起去买些大红枣一类的果品熬八宝粥,亲密得让人觉得像夫妻。他会讨好情人说:“这有红枣掺和熬出的八宝粥,润肺、健脾、美容!……”
这大红枣,竟成了不学好的男人藉以讨好情人的特殊礼品一一着实辜负了大红枣给人的明艳形象。
殊不知,这位包兄在许多朋友间口碑很好,却背叛了辛苦、本分的妻子,干起了这般偷鸡摸狗的事。
那些奸商为红枣打腊,赚取昧良心的钱,这位包兄却更高明:以红枣为诱饵,来赚取更多的情感!
人,真是复杂得不可理喻!
同样的枣儿,在复杂的人面前,有时吃起来放心;有时吃起来让人担心,担心它的质量,担心那些奸商利用新兴的手段,担心包兄那些有心计的人……
如今,金钱似情色,往往使人迷乱了方寸,丧失了良知,所以,买枣、吃枣时,得带着警觉与甑别的眼光,才不至于买到那些劣质的枣、危害健康。
在这枣馨飘梢头的季节,依然特别留恋外公家的枣儿,依然特别留恋母亲包的带枣的粽子,尤其是吃时的那份心情,那是放心后的坦然。
今年,但愿我不要再买到去年那样的劣质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