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本世纪初的某年,在常州西岗,我曾遇到过一位像野菊花似的乡村的青年妇女。
记得在冬日的一天,我站在住处的门口。她经过我的面前,和我热情地打着招呼:
“下雨,在家歇着?”
“嗯。你下班了?”
“嗯。”
她和气地应着,脸上漾着花样的笑容。
我知道她在西岗的轴承厂上班,而且有一个儿子,正在读高中。
她,是西岗本地人,有三十多岁,高挑的身材,白净的脸,普通而粗淡的衣着,脚下是农村人爱穿的布鞋……
她爱笑,始终笑眯眯着,使得眼睛像弯弯的月牙儿藏在两道眉峰下,给人一种悠远而怡情的质感。
她的气质是文雅的;她给人的印象是朴素的、也是可爱的。
我见她端着一口煤气灶上的铁锅。锅里面是碗、碟、筷一类的东西。她正迈着颀长的步子,走向小河边。
她家的房子就座落在我租住的房子的东边,是三间崭新的瓦房,长宽差不多,琉璃瓦的顶,门窗一律是不锈钢的,且装了太阳能与空调……显得富丽而堂皇,给人以一种新时期新农村蒸蒸日上的气息。
我经常走出我们租房的大门。有时看见她端着个米饭碗,饭上搁着几根下饭的榨菜一一这就是她简单而随便的一顿饭了;有时我会看到她背着喷雾器忙着给周围的蔬菜喷洒农药;有时我还会看到她的门前整整齐齐地摆放着刚刚刷好的鞋……
她的男人经常出去挣钱。剩下她一个人在家里,常常忙完家里的,还得忙着上班。在那细雨濛濛的冬日里,她刚才骑去上班的那辆旧的自行车还支在她家门前的水泥场地上。自行车前的菜篮子里,还放着她的黄色的雨披。
每每我和她聊起她那念高中的儿子的时候,她总是一脸希望的微笑,信心满满地说出心里话:“盼着他考上大学,有出息……”
那一日,等到她刷过锅碗之类、端着往回走时,我带着尊敬与关爱又问她:
“你们一天干多少小时?”
“没规定。干完就回来。”
她说着,始终笑得花一般的甜美。
冬天的寒冷,沁得她的脸颊红红的,手指也红红的。
可正是这纤纤十指,天天在不停地劳作、持家;也正是这手,充满着温柔,把儿子抚养成人;也正是这手,积蓄着动力,有力地把儿子往求知成才的道路上推,希望他有出息……
我觉得她透着一种美——平凡的淳朴的美。
她爱养花。她家的门前养着几盆花,青翠欲滴,只不过还没有开花。那时,时令已到农历十月。在我们住处的左前方,却有别人家的花圃里的黄菊正开得野,正花蕊奔放,透着沁馨!
我觉得她就像这野菊花一样可爱。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始终忘不了她这一可爱的形象。一直把她当成中国农村妇女一个美好的缩影,珍蒇着。
而且,我依然将把她当成美好的记忆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继续地珍藏下去。
我一直不知道她姓什么,叫什么名字,只知道别人称她的丈夫叫“六小”。
不过,我在心底偷偷地替她取了个好听的名字:“野菊花”。
久未谋面的故人——你,当之无愧。
你,菊一样的美丽,花一样的芬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