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年驿道，万亩茶园

  7月3日下午三点多钟，我们乘坐马底驿乡政府冯乡长的车途经柳林风光带，驶入森林面积覆盖率很高的官庄区域。

我透过车窗玻璃，欣赏层岚叠嶂的山间风景，觉得赏心悦目。这是回到家乡几天以来第一次放松心情观赏如画景色，大家闲聊起我们前往的马底驿乡，说那里三天前也遭受了洪灾，河堤被淹没了，现在人们已恢复正常的生活，明天将进行篮球比赛（原计划是在“七一”建党节举行）。

车子在蜿蜒的山路颠簸，像摇篮一样摆动，他们的说话声嘤嘤嗡嗡，像一首催眠曲，疲劳的我昏昏欲睡，只依稀记住了马底驿是有着千年驿道、万亩茶园的乡镇，这里处在大山深处，云雾缭绕，是茶叶大乡，矿产资源丰富，高速公路的建成将带来经济的发展。

  7月4日清晨，我们在朝阳中走向溪水潺潺的拱桥，前往马底驿希望学校，观看篮球赛。我们随着人流走到校门前，驻足观望，此刻夏风轻拂，碧空如洗，绿油油的禾苗染绿了稻田，毛茸茸的狗尾草上水珠晶莹透明，美女主播立马激动地发起了直播。我有多少年没有近距离地观看狗尾草和稻田了，网友们更是兴奋不已，他们说看到家乡的蓝天、白云和山水了，想回家了。

  阳光明媚中，校园里传来熟悉的音乐声，我们走进校门来到绿树下。校园右边的喜梅山像一道屏障立在苍穹下，教学楼前操场的舞台上铺着红地毯，舞台后面的幕布上写有醒目的大字“沅陵县马底驿乡第九届永安杯庆‘七一’篮球‘邀请赛’”。附近的人们带着孩子陆续进场走到树荫下，看到可爱的孩子们嬉戏追逐，主播立马抓拍他们童真的乐趣。篮球赛开幕式中，张乡长热情洋溢地致辞：“为了纪念建党96周年，为了全面贯彻党的健身体育方针，推进我乡体育文化事业的进一步发展，增强全民体质，提高竞技水平，我乡举办第九届永安杯篮球赛，预祝大赛圆满成功……”运动健将们和观众报以热烈的掌声。

  舞蹈队翩跹起舞，各队篮球健儿和观众在操场欣赏节目。上午的球赛在烈日下紧锣密鼓地开始了，运动健将们生龙活虎地在球场比赛，汗如雨下，他们每进一个球，现场的观众和直播间的网友们都兴高采烈地为健将们鼓掌喝彩。据说马底驿以前每年都举办篮球赛，现在是两年举办一次了，为了活跃乡村文化，他们将举办以乡土文化为主题的文艺活动。

  夏日炎炎，知了鸣唱，汗流浃背，可用“万瓦鳞鳞若火龙，日车不动汗珠融”这句话形象地描述此情此景了。篮球场的运动员健步如飞，龙腾虎跃，球技更是了得，场外的观众热得频频摇着小扇，不愿离开。由于时间紧迫，我们悄悄离场，走进一狭窄的小巷，来到了传说中的千年驿道。刚走到铺着鹅卵石的古道路口，就被一年久远的旧木房子吸引了。女主人是位老太太，她热情地叫我们进去坐坐。看着黑暗的木房子里雕花的窗格、陈旧的木床，想像着主人家发生的动人故事。看到外墙上绿色的青苔、流水的天井，感叹真是“户牗深青霭，阶庭长绿苔”，感觉每一个角落浸润着古老的潮湿气息。女主人絮叨着木房子的建筑风格，破旧的原因。我们观看着角落里陈旧的坛坛罐罐，网友们说那都是宝贝。

  踩着磨得光滑的鹅卵石，我仿佛曾经来过这里，也许千年前打马江南来过古驿道吧。站在驿道尽头的中间道路上，放眼看去，古旧的木房屋依次排列在古道两边，屋顶的飞檐翘角造型像几只动物在仰天长啸。每一户人家的房屋都有砖石砌成的防火墙，这里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见证着古道千百年的兴衰荣辱。走到一座有陈旧柜台的木房子前，陪同我们前来的乡政府武装部长介绍说这是老万的家，他最了解古驿道的历史。老万已是70多岁的古稀老人了，他热情地把我们领到他家的天井，述说着自己上世纪八十年代发家致富后买这房子的经过。那镂空雕花的木门木窗，上面雕刻的是梅兰竹菊、福寿元宝的图腾，主播将镜头移近了，我拍摄了一段小视频。老万告诉我们红军长征时，贺龙带领部队来这里住了近一个月。解放前有部队驻扎在这里，他很后悔没有随部队走，那时部队首长见他年纪小，要他当兵以后读军校。他从房间搬出有些发霉的家谱，自言自语地说，现在生活这么好，他又不后悔了。

  从老万家出来，迎面碰到坐在古道上绣鞋垫的白发老太太，她正在绣凤凰，彩色的针线在她手中飞舞。她耳聪目明，动作麻利地绣花、穿针引线，熟练快速的动作让我们不住称赞。她告诉我们，这是别人预定的鞋垫，绣花后就可得到微薄的报酬。旁边坐着乘凉的村民，他们主动给我们介绍古驿道的情况，说经常有游客慕名前来观赏。从他们的只言片语里，我才知晓古驿道从唐朝就有了，虽然据考证马底驿千年驿道建于元朝初年，长800米、宽3米左右，距今有七百多年的历史了，但我仍然愿意相信是唐朝修建的。沅陵县境内的古驿道包括马底驿和麻溪铺，古驿道远可至西南边陲的昆明、北边的京都，是内地连接丝绸之路的通道。古驿道是古代陆地的交通主要道，是重要的军事设施之一，用于转运军用粮草、传递军情军令。居民们说这里有元明清遗留的建筑，古时很繁华，每家的房子都有两至三个天井，门前有两个柜台，但现在仅存一个临街的柜台了。这里古朴的建筑风格让我想起了龙门客栈，也许那时的古驿道就如此吧。

  铺有鹅卵石的古道近200米，后面的路面被水泥路代替了，走到伏波将军庙前，爬满青苔的院墙中间是一拱形的门，院内杂草丛生，树木苍翠。小时候只听说伏波将军马援自动请缨来南方征战，被困在有着激流暗礁的清浪滩，这是第一次知道马援将军曾在古驿道居住过。村民说，南来北往的人们经过马底驿，都会慕名前来驿道一游，看看马援的伏波将军庙。他们希望修复古驿道，还原它的旧时面貌，让旅游业火爆起来。

  下午，阳光斑驳的树林里，车子在爬坡，我们将去万亩茶园的基地之一——天湖茶厂。突然，依山傍水间，有着很多吊脚楼的东溪村掩映在树木葱茏中，这样数栋吊脚楼修建在一起的村落很少见了，我们惊叹美丽的山水间有这样漂亮的鳞次栉比的木房子。

  山间树木郁郁葱葱，我以为到了原始次森林，分管茶叶生产的乡长说原始次森林在山的那边，这里是万亩茶园的山头。万亩茶园近在眼前，我不由想起数年前和母亲采茶的情景。乡领导说，森林茂密的马底驿是茶叶大乡，茶叶收入占总收入很多比例。茶叶基地的水质很好，空气新鲜，是天然氧吧。来到茶厂，我们看到晒在阳光中的大叶茶，还以为晒的是野菜。进入茶厂办公室，工作人员给我们泡了毛尖绿茶，透明的玻璃杯中，尖尖的茶叶立着，清香四溢的绿色茶水让我们想立马品尝。办公室墙壁上悬挂有茶厂的工作规划图，乡领导任组长的职责表，他们将齐心协力管理好茶厂，为乡村经济发展奋斗，实现宏伟蓝图。

  爬上茶厂边的山坡，极目眺望，漫山遍野的茶叶树长势喜人，一片片茶树如绿色的绸布飘落在山坡。据说栽植的茶叶已经盈利，现在有的茶叶树是新换的品种。看到正在修建的有着“碣滩茶”三个大字的观景台，不免忆起小时候就听说的故事。那时大人们得意地告诉我们，家乡的碣滩茶都进到中南海了，周总理曾经对此茶叶赞不绝口。每次见到绿色的茶叶，我就想起家乡的名茶——碣滩茶。

  下山时，看见山泉水汩汩流出，我拿着矿泉水瓶接了一满瓶水，喝一口，清凉的泉水沁人心脾。再次来到吊脚楼村落，直播间的网友说到了东溪村了，我们惊异于他们的敏锐的目光。驱车继续行驶，我们来到示范村——木马溪，这里被誉为秀美村庄，路边的房屋全是别墅式的建筑风格。农家庭院整洁干净，地面竹筛子里晒着叫“马援苦”的野菜和山胡椒，粉红的紫薇花在阳光下飘着清香，指甲花在墙边被晒得耸拉着脑袋。田野禾苗如绿色的海洋，糖梨儿挂满树梢，枣子结满枝头。主播嘴馋了，征得老乡同意，采摘了两个糖梨儿，她咬一口糖梨儿，随即眉头紧皱，叫道：“真涩！”没到成熟的季节，能不涩吗？我们都笑了。秀美村庄的农家小院大部分是新建的楼房，每隔一段距离就放置有焚烧垃圾的火炉。这个火炉焚烧不产生污染烟雾的垃圾，剩下不能燃烧的垃圾就运送到村里的垃圾站处理。看着这么美丽的村庄，主播不停询问怎么建成的，怎么想到了这样处理垃圾。乡长回答，去常德的津市取经，回来就建示范村了。

  下午的阳光依然灿烂，主播说不午休了，重返千年驿道，寻找唱辰河高腔的民间艺人、手工磨豆腐的豆腐西施。与乡长他们告别，我们来到了进入驿道的土墙边，拍摄了几张照片，就一路踩着古老的驿道来到老万家里。老万正在做油炸鱼，清香的菜油在锅里翻滚，鱼儿被油炸得金黄，我们和直播间的粉丝们流口水了。老万热情地要我们在他家吃晚餐，我们品尝了油炸鱼，就要他带我们寻找唱辰河高腔的艺人，他毫不犹豫地锁上门，带我们走向明清时代的建筑群。

  当我们走完鹅卵石路段，踏上水泥路时，只见伏波将军庙旁一座砖房子前有两个孩子在玩耍，老万说艺人就住在这里。老万用方言说明来意，女主人搀扶着92岁的老父亲走来了，老人颤颤巍巍地坐下。在老万和大家的要求下，唱起了辰河高腔，那久违的调子把我们的思绪拉回到童年时代。忘不了孩提时代的画面，一群孩子见到民间艺人表演，就追逐着观看。忘不了奶奶牵着小手走在村口，目送艺人们走向田野。老人接连唱了《三国演义》中桃园三结义的片段，主播给他唱“咚呛咚呛咚咚呛”的过门助兴，老人笑得合不拢嘴，连说主播会唱戏。

  我们听了老人演唱的辰河高腔，感慨万千，亲耳倾听这民间瑰宝，让我们觉得不枉此行。我们离开古驿道后，吃了晚餐，走在小河边。夕阳西下，清澈的河水边有人在垂钓，乡长指着两岸的路灯，说这是在佛山打拼的老乡们捐资七十多万元购买安置的，若夜色中走在河堤上，灯光闪烁，波光粼粼，别有一番情调。

  因为惦记着豆腐西施，我们在古驿道三进三出，豆腐西施不在家，我们到了另一家豆腐作坊。磨豆腐的老人带我们进了潮湿黑暗的小屋，屋子角落的两个木匣子上压着几块大石头，老人搬下石头，揭开白色的纱布，一整版米白色的豆腐露了出来。主播说闻着豆香味儿，想吃豆腐了。老人告诉我们，他这不是祖传的手艺，是从县城里学来的。马底驿的豆腐很出名，据说上了中南海的宴席，只是我们没见到传说中的豆腐西施。

  在驿道中溜达，竟然转到了唱辰河高腔的民间艺人的家对面，认出下午那两个玩耍的孩子正在家里和妈妈在一起乘凉，我们走了进去。两个孩子在主播的鼓励下与在外打工的爸爸电话连线，孩子的爷爷拿出自制的糖果要我们品尝。两个孩子在木沙发上与爸爸对话，年幼的孩子听到爸爸的声音，不停地喊爸爸，稚嫩的声音让那个硬汉子的声音变得温柔起来。直播间的粉丝见到这温馨的场面，不停与主播互动，说他们想家了，想孩子，想父母了。

  月光如水，古驿道在夜色中朦胧神秘极了。我们明天就要离开这里回花城了，看着皎洁的月光，不由想起《春江花月夜》中富有哲理的诗句“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感叹时光流转，沧海桑田，古驿道会尽快恢复历史原貌吗？家乡的游子时时思归，时时关注着家乡的发展。衷心祝愿马底驿的父老乡亲生活越来越美好！

作者：金萍，笔名柳絮依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