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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燕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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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202007/0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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阅读的恩典


读书台

读书台不大,一块木板,或是一方平整的山石,撑个架子,即是。我的读书台,便是一块架在电脑桌上的小小木板,一端放急需备读的书籍,另一端则搁笔筒,中间摆一本读书笔记。夜间没事时,便总要伏在读书台上,读一阵子书,方才踏实上床睡觉。

细细一算,这小小一方木板,已陪伴我有些年景。

刚踏入社会工作那一年,办公室最黑的那个墙角,闲置着一块木板,赤色板面,黄色板底,足有四厘米厚,一米长,全是粉尘,打扫卫生的老王伯正要将它弃置,我横过一只手,把木板揽了下来。“这木板怕是还有别的用哩!”把木板带回窄窄的出租屋,很长一段时间把它当了餐桌用。后来购置了电脑,配了电脑桌,也未舍得将其丢弃。屋子实在太窄,总想在空间上再开辟一些可利用的地方。于是,我将木板的一端架在电脑桌架上,另一端贴着墙,正好就成了我的读书台,解决了卧床读书的不便。

一个人的夜总是那么寂冷,但只要坐在这读书台前,捧着心爱的书本慢慢品读,心便是热的。所以我总是在想,是这方能够驱逐冷寂的木板,一次又一次把我渡到书内那个热闹的世界,我在那个世界里找到了生活的养料和生命的知己。这些年,我爱上了读书,国内的、国外的,古代的、近现代的,著名的、草根的……凡是自己认为有营养的,捧着就读。古话说,书到用时方恨少。在这有限的生命里,能够读到一本自己心爱的书,也不失为一件快心事。更何况短短人生征程中,总要遇着一些不测的风雨,留下一些伤心的、痛苦的痕迹。于一个读书人而言,书本也是一剂疗伤的膏药。而读书台,它就是为我熬制良药的那枚土罐子,罐子里装着知识,也装着生命的血。

贴墙那一端木板上,一直堆放着父亲的手抄歌本。那是父亲玩山时抄录下来的歌句,用竖排毛笔小楷写成,现在已成了父亲生命的绝版物。每每捧起这些歌本,慢慢翻阅,心便沉甸甸的痛。这读书台架起的思亲路,实在太过漫长,它一直伸向了我生命的那端。

回过眼,看看我们的祖先,我发现了“曹植读书台”、“欧阳询读书台”、“李白读书台”、“王安石读书台”、“苏轼读书台”、“陈子昂读书台”、“昭明太子读书台”……。读书台,是古时早已存有的,惟一不同的是,古人的读书台是高架在圣山美水之间,而我的读书台呢,除开我那方架在电脑桌上的小小木板外,便是深藏在心灵深处的无限哀念。

读书房

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书房,是我很早就做着的梦。

我是一个特别喜欢读书的人,爱书如命,买书成瘾。学生时代,七八个人挤在一间寝室里,除开走廊,就没有别的多余的地方,更谈不上辟一块地来做书房。那些书,只好装进纸箱,摞在床板底下,或者把心爱的几本置于枕旁,夜里没事时,便翻出来读,可没读上几页,书便起了卷角,不小心还会撕烂某个页码,甚为可惜和心痛。这时候我就开始盘算着:大学毕业了一定要有自己的一间书房。

那阵子,我是多么渴望着自己能够提前修满学分早一点大学毕业,尽早回报父母的养育之恩,同时也可早一日实现自己的书房梦,哪怕那只是一个小小的阳台,只要挤得下一壁书柜,把我喜欢的书统统摆在书架里,这也足矣。似乎是天公作的孽,大学毕业那年,父亲生了病,且身体一天不如一天。这样的日子大概熬了三年,我没有半点积蓄不说,还为父亲治病欠下了一屁股的债,而父亲却撒手西去,让我伤心至极。我想,这书房的梦,恐怕不知何日方可实现。

接着我又遭遇了几次工作地点的变迁。人事的折腾,让生活像游离的水,没有定所,书房梦几度泯灭。

事实上,要有自己的书房,得先有自己的房子。可一个山里娃,要在城里有一套自己的房子又谈何容易,现在城里寸土寸金,房价炒作得厉害,让人望尘莫及。一个人,对某个事物越是怀有希望,失望便越大。书房于我,就是这样的。起初的许多次,我怀揣单位开具的工资证明,去房开商那里协商贷款购房的事,可人家一看那证明单上的工资数额,便垮下了脸,摆出不屑一顾的模样。单位好心的领导在我苦苦央求之下,方才在工资证明单上将我的工资翻了一番,可房开商还是怀疑我的偿还能力的,我只得含泪离开。

真的,对于一个刚毕业不久且家境并不宽裕的农村娃来说,在城里居住的日子是寒酸的。这已经是我工作后的第五个年头了,我和妻子从几个要好的朋友那里借了一些钱,终于购买了一套预期房。从购房合同的图纸看,我的房子一面临水,三面环山。我想,临水的那一面我一定要留作书房,而且,书房的窗下,一定要摆上书桌,书桌上要配一台电脑。有月的夜晚,我便靠在窗下,捧一本书,静静地聆听窗下月光里的水响,那场景一定是很幸福的。

想着那些跟随我流浪了多年的书,就要与我一起安家落户了,心里不免生出几缕喜悦之气来。

读书人

突然间我又想起了《劝学》诗里的句子:黑发不知勤学早,白首方悔读书迟。是的,读书是要趁早的。

我幼小时,家里是没有藏书的,世代都是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一个是读书人,祖辈们留下的,是一个苍茫忧伤的空白,到了父亲那一代,才有了几个人识字。父亲和两个叔父,都上过一些学,但在那个“以阶级斗争为纲”的年代,作为“富农”出生的父辈们是不能有书读的,他们读书的权利被那个时代无形地剥夺了去。于是父亲把希望寄托在我身上,期翼我能读出一个名堂来。在父辈们眼里,读书就是一种优待,是改变命运的一种途径,也是他们对于我的深深的厚望。

我天生愚钝,从小学到初中,成绩都不冒尖,也不知道读书是什么个滋味,更没有父辈梦里所期翼的那样美好,我依然爱逃课,爱打架,爱在同学中闹乱子,鬼门堂极多,成绩却一塌糊涂。

我真正懂得读书,并喜欢读书,是从高中开始的。那时侯作文被老师拿在课堂上当作范文朗诵,那成就感所带来的荣耀是无以言喻的,有一股莫大的力量深深地吸引着我,它使得我鞭策自己努力。许多时候,我连路边的半张小纸条都不放过的,凡是有文字的纸张,我都莫名地喜欢上了,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我开始学着去读李白,读杜甫,读宋词元曲,读明清的悲伤历史。

上大学后,我更多地关注起现代和当代文学来,虽然学的专业非文非理的,和文学毫无干系,但我更多地把精力和学习时间偏向了文学。我开始读鲁迅、读徐志摩、读沈从文、读冰心,我也开始读蹇先艾、何士光、李发模等等省内名家。其间,我也开始尝试着写一些稚嫩的文字了。处女作《心痕》是我在读大学一年级写的,经老师润色后发在了当年的《贵州工人报》(现《劳动时报》)副刊头条,由此,我开始了漫长的作家梦。

时下,却是一个缺乏阅读的时代,许多人,热衷于到网络上起哄去了,所谓的“快餐文化”浸染了这个时代的清流;一些裸露的伎俩在文字间不断重演,尽管它是那样的龌龊;一些人,用文字做幌子,却高喊着流氓的口号。我是庆幸的,我喜欢读书,我写自己的文字,写自己的人生。数年来,我一边读书,一边写字,我还将它们积累成册,汇集成了我的散文集《心痕》、诗集《城市盲音区》。

如今,流浪在别人的城市里,只有书,才是我至上之友,只有读书,才是我一生不离不弃的最爱。

读书时

春天已经来临,这又是万物复苏的季节了,对于庄稼人来说,一年之计在于春,而读书人呢,春来正是读书时。

对于春天,我是心怀感激的。我想,要不是历经了十余年的暖春苦读,我是不会算得了读书人的。每年春天,我总会开始盘算这一年的读书计划,小的时候读得最多的是小人书,懂事后就试着读一些名人名著,虽然那时的读书条件非常有限,但只要是书,就总会捧在手心里细细地翻阅一阵子的。放牛的时候,就躲在山谷里读书,夜里,却也是要点起煤油灯读上一阵子书才睡觉的。春天里,空气清新,鸟语花香,正是读书的好时令,所以,这流水的春光是虚掷不得的,我惟恐读书的机会从自己身边错失。

那一年的春天,我是算得上卖了命地读书的。眼睁睁地看着墙上的挂历接近了那“黑色的七月”,心里不慌张是假的。在那些紧张的日子,我的老师陈平先生总是会用那极具感召力的话语鼓励我,刺激我。每一日,我想起山村里卖锅砸铁都愿意供我读书的父亲,自己如果再不努力读书,那是有悖良心的。许多个寂寞的周日,我背起书包,一个人在寂静的郊野里背诵课文;多少个黑夜,我点着蜡烛,反反复复地操练数学公式。台上一分钟,台下十年功,有付出才有收获,那一年秋天,我顺利挤过了高考的独木桥。现在,高考已经改在每年六月进行,这就越发显得了春天的仓促和重要,如果在春天不坚持努力拼上一把劲,十年寒窗,大抵是要以悲剧终结的。

春天到底一年只有一次的,我们的一生,却又是有几个春天可以让我们挥霍的呢?那明媚娇柔的春光,是金不换的,我们假若不好好地从春天开始播撒希望的种子,那又如何可以期盼那金灿灿的秋呢?在这流水的时光里,我们坐拥书城,却不珍惜机遇读书,或者是走马观花地浏览书本,或者是花里胡哨地读一些见不得阳光的书籍,这到底是算不得读书人的。

春天里,读书是更容易读出味道来的,自古就有“读经味如稻梁,读史味如肴馔,读诸子百家味如醯醢”之说,明代大文人徐渭亦有奇联曰:好(hǎo)读书,不好(hào)读书;好(hào)读书,不好(hǎo)读书。“腹有诗书气自华”,可是,越来越多的人,熟悉美元、英磅,却不懂长城、黄河,不知道文天祥,不知道《论语》,这不能说不是一个悲哀的。

春天来了,我看见温暖阳光漫进了屋,我听见院子的亭台里传来读书娃的读书声,远处,却又是一岭又一岭的绿色了,早开的花朵里,有蜜蜂在飞舞,嗡嗡嗡的声音,难道不正是蜜蜂读书的声音么。向着这美好的春天,我想,我们是应该珍惜春光,好好生活,多读书,读好书的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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