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渐渐西落,黄昏也随之降临。黄昏中,顽皮的小孩开始走出屋外在坪里嬉戏玩耍,老男人饶着村子里的马路悠悠然地散着步子。黄昏时,村子里显得那样温馨祥和。
“张六嫂,吃了夜饭了没有?我们准备打腰鼓去了呵!”我刚刚走到村子里的马路上,就听到村子里的妇女们在喊打腰鼓了。
“吃了,我就来!”张六嫂应着。
张六嫂嫁到我们村子里来时,年龄就很大了。那时,她什么都不会做,就只知道看牛,割牛草。
“怪了,张六嫂老了,还有这个雅兴,而且还会打腰鼓了?”我心里在纳闷着。
“ 荣弟,什么时候回家来了?”族哥刘件来到我跟前,对我打着招呼道。
“件哥,我下午回来的。”我回答道。
“要这样,经常回家来看看父老乡亲,看看家乡的变化。”件哥说。
“件哥,我看到了,家乡变了,而且变化很大了。”
“是啊,是变化了。现在家乡的人不但是物质生活丰富了,而且精神生活也丰富了。”件哥说完这些话,显得很自豪。
“件哥,你这是去散步了?”我转问道。
“还没有,我要去中间院子看看打腰鼓的,再去上头院子看看那些青年男女的歌舞表演,然后再去外面转转。”
“件哥,在农村还是蛮潇洒的?”
“荣弟,现在的农村不比城市差。农村的厕所也改了,水井也改了,也修起水泥马路了,到处干干净净。工闲时,某个年纪的人都有某个年纪的活动队伍,好热闹的。”
件哥边走边说,我也跟在他的后面走。
到了中间院子,只见家乡的老太太们着一样装束,个个系着腰鼓,双手拿着鼓棒,扭着身子,步伐整齐,在领队的带领下,有节奏地敲打着腰鼓,“隆隆隆”,鼓声如万马奔腾,呼啸而来。
望着老太太们的腰鼓队,我问件哥道:“老太太们打腰鼓有这么高的热情,她们能坚持天天来吗?”
“她们天天来敲的,现在生活富裕了,日子好过了,老太太们也只要快活了。”
“件哥,张六嫂也在这里打腰鼓啊?”我故意问道。
“荣弟,张六嫂家里翻身翻大了。她原在娘家因姊妹多,家里穷,没读书,年龄大了,也只好嫁给我们村子里的苟霸。”件哥笑着道。
俩人的谈笑,停了片刻。
“苟霸原来屋里的情况你还记得吗?”件哥问。
“记得记得,上世纪八十年代,苟霸与他父母住在生产队的猪场里,猪场修了两间木房,仅三米多高,三十个平方左右,房子四面通光,大人们晚上洗澡都不方便。苟霸近二十岁了还穿着一个女人散给他的一条烂花格子裤,一年没换洗过。他满身是一层厚厚的垢痂,头发也很脏,乱乱的,还经常流着鼻涕,他到某一个地方,老远便能闻到他的臭味。”我一口气就把苟霸的情况说完。
“现在的苟霸不同了。”件哥提高声调道。接着,他如数家珍地数说起来:“苟霸和张六嫂结嫂后,生了一男一女。二十年前,苟霸开始去广东打工,因为他人老实,老板看得起,在广东打工就一直打到现在。他打工给家里创造的财富是不少的,二〇〇三年到二〇〇五年,他体面地安葬了两个大人,二○○七年他修了一栋两层的红砖楼房,二○一三年他拆了红砖楼房重修了一栋四层楼的水泥倒置板楼房,二〇一五年他的女儿大学毕业,分配到市政府机关工作,二○一七年他的儿子大学毕业,也分到了一个很理想的单位。他家里现在真的是很幸福很幸福。”
“笛——”件哥的话刚一说完,一辆宝马牌轿车从我们面前驶过。
件哥指着驶过的轿车道:“这辆车是张六嫂女儿的。”
“难怪……”我想把自已的感想发出来,可一张口,话还是噎住了。
“难怪什么?我知道你,你是想说难怪张六嫂现在活得这么潇洒,那我还要告诉你,我们村子里的人基本都富裕起来了。今后逢星期六,你回家乡看看,村子里的后生家开的都是名牌轿车,什么奔驰、劳斯莱斯、奥迪……现在家家户户都有车,家家户户都修了水泥倒置板楼房,家家户户过的都是幸福生活。
听了件哥的这番话后,我发了神经似的,不断地说道:“是啊,家家户户过的都是幸福生活,家家户户过的都是幸福生活……”
“隆隆隆”,有着强烈节奏感的腰鼓声猛然将我震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