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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中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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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10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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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士遗孀和她的孤儿们

我的母亲叫詹素林(1913—1955),享年42岁。满族。

母亲24岁时经媒人介绍,与刘博文先生结婚。养育二个儿子二个女儿。

1946年父亲牺牲时,哥哥不满八岁,姐姐不满六岁(在二舅家),我五虚岁,弟三虚岁。母亲32岁守寡,42岁去世。因躲避打仗,我们搬到金波村爷爷家暂住。父亲是八路军医生。因有些什么事情留在二道河子镇,当晚被敌人杀害。忽然传来父亲牺牲的噩耗,全家恸哭。我也知到想父亲了。嚎哭上火,全身生起喇喇蛄疮,屁股不敢坐炕,站着睡觉。头上也有较大的疮,还好,没秃头。现在,哥哥还说我站着睡觉,能矫性。父亲是医生,有他在时,家里条件较好,经常洗澡。搬到农村卫生条件太差就得了许多疮疖子疾病。母亲听道噩耗,昏厥过去。家人抢救劝说,为了四个儿女,她必须活下去,扶孤成人。

父亲年轻时给药店老板抓药,后来,自悟中医。在奉天(现沈阳)英国教会创办的小河沿医学院学习西医。因为开始自悟中医,这样,中西医结合,在家乡创办了“亲民医院。”是属于综合性医院。解放后还保留一些医疗器械。如:拔牙的钳子、接生用的抱头钳子。还保留父亲用的血压计等。父亲是虔诚的基督徒,博爱天下,救死扶伤、大医生医德.何为大医生?就是无论朋友、敌人,无论有钱无钱,无论晴天下雨,无论自己身体好坏,只要有病人,就义不容辞的扑向病人。医德高尚,技术精湛,远近闻名。培养好几批助产士和医生助手。抗日时期非常爱国,选为四平省参议员。后来任广东省省长、深圳市市长梁相(在东北叫梁北升)发动革命时,父亲给以人力物力支援。选举梁县长当西安县县长的大会上,父亲主持大会。还记得父亲给八路军叔叔看病,给我子弹头玩,大人说:“别放在嘴里。”结果,我偏放在嘴里,一下滑到肚里了。小孩子是不能提示的,只能看管住。越说:“别放在嘴里。”结果我偏放在嘴里。后来怎样拿出来,都忘了。

父亲近四十岁才有儿女,十分宝贵,只记得一件事:因为上火,我眼睛被眼屎粘上了,父亲用自己舌头唾液舔开。他是大夫,很讲卫生,真是舔犊之情啊!父亲爱自己孩子及天人的孩子,爱自己的妻子及关怀天下妇女的解放运动。爱自己的家到爱国家、爱人民。真是可歌可泣的。

旧中国传染病泛滥肆虐,我父亲自制天花育苗,打在我们四个兄妹腿上,现在每人腿上保留很深的疤痕。以后实验成功,是否给他人注射过我不清楚。农村妇女闹乳腺炎,烂个大窟窿,父亲把药捻塞进烂肉深坑里消炎,渐渐好了。她给父亲磕头感谢。旧中国各个家庭都是多子女,父亲培养助产士帮助接生,遇到难产父亲亲自接生。

解放后,我家分到一晌四亩地。那时住在沟里,后来搬到二舅家附近,就加入了“乱八家子”。大概妈是图孩子上学近吧,十几分就可以到校。二舅用土坯在西厢房的马棚旁边砌一间小毛棚。墙是土坯砌的。房盖用毛草盖上,四面进风,漏雨。外面大下,屋里小下,外面不下,屋里滴哒。记得我刚从蛟河回来是八月份,因为上火和烟呛,我闹红眼睛病,眼睛肿得像水铃铛,火烧火燎难受,也没向妈叫苦,我把眼睛对准墙缝凉快降温。无钱看病。穷人孩子生命毫无保证。自己也不把自己当人珍惜。

刚解放,粮食奇缺。政府发放救济粮,只能发粮糠。我家是一等困难户,是烈属,领到高粱糠,别人家是军属,领到谷糠,还遭忌妒骂好几天。因为谷糠皮壳硬,更难消化,涩,拉不下来耙耙。夏天,只好用野菜充饥。大酱都没有,蘸点盐水。母亲讨到一点粮食做成粥分给孩子们,自己完全吃野菜。吃婆婆丁(冯德英《苦菜花》笔下的苦菜花。柳蒿芽都剜不到了,母亲冒险吃了灰菜不幸中毒,全身胖肿得很大,我躺在妈身边,很害怕,不忍看,背过脸去。直到全身肿裂,肌肉肿胀裂开,皮也绽开,中毒多深啊?毒水流淌出来才渐渐好起来。伤好之后,母亲身体手上结下了凸凹不平的紫色疤痕。母亲多疼啊!据说,体内没有蛋白质,也会胖肿。讨饭人很多,母亲也带我们向远亲和熟人求帮。当时,哀鸿遍野,千里饿殍图,几乎易子而食了。穷人的命不如割下的草,随意向火里抛。母亲艰难地保护自己的儿女。把孩子分散:哥在三婶家呆三年多,也是为在市里升学念初中,求三婶的.三婶家人口多,五十年代,没饿死人就不易了。姐姐在二舅家帮小二舅母背两个孩子。父亲牺牲了,她也不能回来,改名叫詹秀云。二舅脾气暴躁,性如烈火。与小二舅妈打仗,拿我姐出气,为了帮二舅维持生活,帮他出外蹦爆米花挣钱。二舅恶骂她,二舅修养差,骂人话一套一套的。别人见了背后说:“要的孩子不心疼”。妈看见,心如刀绞。比如:我和姐腰板长的直流,他就说:“吃扁担了。”骂我大二舅妈,更是花样翻新、为所欲为,“你迈方步,放四楞屁。”他干点活对自己儿子扔斧子,可能不是真砍,没见砍坏谁,大概是装腔作势,借以吓人。只有我妈敢去拉开架。没听见骂过我妈。他常以孩子老姑自豪。(我妈),六十年代,我姐回到刘氏家族中,恢复父亲起的名子:刘中光。和我们这些亲姊妹越来越好。到底还是一奶同胞吗。现在姐姐继承了母亲的美好品质:勤劳、贤慧。养育二男二女。孩子优秀、出色。不过,二舅很聪明,手拨大众琴,不会唱都来米发烧拉西,口里念五六五六一五六,五六五六五六三,……效果是一样的.

给我母亲题词"意志坚定冰霜守。”对联:一入新春乐,文化大建设,子女都读书,政府照顾我.长大成人后, 快乐好生活.” 别人也 说该给我妈立贞洁烈女牌了.我妈受的苦胜过王宝钏寒窑苦啊!

1950——1953年,我九岁时,有人家想聘我当童养媳,答应照顾一家生活。我大哭,妈怕我哭瞎眼睛,没有坚持.邻居部队转业军人肖化南三叔,还没娶妻,可能暂时取不起妻子。对我妈说:“我帮你养一个孩子吧,叫孩子帮我做饭,我吃啥她吃啥。她不用交饭伙费,我也不给工钱。”大家都觉得可行,这在当时已经很难得。九岁这年冬天,给肖三叔做了一冬饭。我学会热粘豆包,焖高粱米干饭,白菜炖冻豆腐。还会把冻豆腐放点面碱,使它再变嫩。说良心话,肖叔叔没有慢待我,可惜我从未曾报答过他。好像过年给我买一双轻快暖和的手工编织的草鞋。我很感谢肖三叔,如果我不去蛟河,也许成了肖叔叔的干女儿。

南炕的刘环宇媳妇不咋样,有时说我,因为我问她焖饭放多少水,不耐烦了。肖三叔知道后,还想替我做主。妈时时惦记我们,除了孩子,妈一无所有了。一次有点绿豆,妈叫我回来吃绿豆粥。有一年,黄豆多,吃豆面、豆饼,吃得人胀肚。不知我妈从哪要点粘米面,做了粘饼,叫姐回来吃。二舅不让姐管妈叫妈,让叫老姑,姐也不敢与妈亲近.

第二年夏天,老舅从蛟河回辽源探亲,看见我们生活实在困难,他家也正缺人手,劝我妈去蛟河他家。于是,妈带我和弟弟随老舅去了吉林省蛟河县龙风区青良村。这里地广人稀,土地肥沃。森林茂密,资源丰富。最大缺点和问题是饮水问题。我去时,还没有打深井,把一搂粗木头掏空心,像个井裙子,矗立在低洼处,再把积累水提家食用。大人说水像马尿,焦黄焦黄的。原来水是从山上控下来的,山上有核桃和楸子树,水质更加污染。当地人叫“水土硬”。常发生“克山病”和“大骨节”病。特别是对生长期未成年人的骨质破坏作用更大。这里缺医无药,健康和生命毫无保证。而总是喝生水。用水瓢到水缸里舀一瓢,咕咚咕咚一口气喝下,再把水瓢往水缸咣当一扔。 我在那里呆三年,患上“大骨节病”。行走艰难,影响锻炼。更为恐怖的是这里的妇女和儿童,因不服这里的水土而纷纷死去。我老舅共生五儿三女,最后带回来只剩一个女。连我老舅妈,最后也扔在那荒山野岭里。老舅有一对孪生女儿,叫双珍和双琴,才两个月,十分宝贵。舅母患气管炎,瘦小枯干,身体佝偻着,呼吸道像拉风匣,我恨不替她喘出一口气。带不过来两个孩子。很需要像我这样仁义听使唤的小女孩帮忙。小时,我是人见人夸、乖巧可人、泵精泵灵的孩子。有一双明亮智慧的眼睛。人们冒险在这里生活不走是因为这里“好过”。是富饶的地方,美丽的地方,古树参天,山峦清翠。这里有大森林,有果树林,糖李子、臭李子、山葡萄,也有动物獐狍野鹿,熊瞎子,……森林有丰富资源。什么时候没柴烧,进一趟山,拣些干树支,装上爬篱运回。松树,他们不当好东西,嫌烧火冒烟。松树明子倒很有用,易燃,用来点火,也当火把照明。勤快人家门前有柴垜。把木柴锯成段,劈开,垜好,留着摊煎饼用。一搬人家现用现进山就行。种地是古老的原始的“刀耕火种时代”做法。这里种地简单化,春天烧一次荒,那时不太明白保护生态环境。犁出垅来,撒下包米和瓜子种,秋天就收获了。不进行田间管理。新开垦的黑土地相当肥沃,“草死苗活地发塇。”山林里有三宝:人参、貂皮、靰鞡草。

有从山东逃难过来的老乡住在这里。他们搭起通风良好的包米楼子,晾晒包米棒子和大煎饼。我看老舅母把干煎饼拿来,上水缸一蘸,放在锅里热气蒸一下就可以吃了。刮煎饼更好吃。老舅母用刷子蘸点凉水往刮煎饼上掸凉水,再用擦脸毛巾包上,焖一会可以吃了。再卷上一颗生葱和抹点大酱,真是过年了。山东人好卷生蒜苗,也吃生韭菜。蹲在地头或自家门口,吃晃头煎饼,好不惬意。老舅家生活差些,但是,粮食不会断顿。没有包米楼子,也不是天天有煎饼吃。因为他们两人都抽大烟。犯烟瘾时懒惰。有人在深山老林里偷偷种大烟。把大烟葫芦用刀揦一条口子,把浆液抹下来,晒干就是大烟土。纯天然的,不像现在毒品毒性那么大。我看到老舅把黑中药丸一样的大烟土按在陶磁碗外侧,再把铁棍烧红,从大烟丸上穿烫过去,于是冒出一缕特殊香味的青烟。俩人嘴里各含一根芦苇管,对着烟土吮吸。十分惬意。他们管这种抽法叫“打铁”。也算是因陋就简了。他们不能像有钱人那么讲究,躺在床上滋润,常常蹲在灶坑门口进行。老舅母患气管炎,抽几口能减轻呼吸痛苦吧? 我现在依稀还能记住那股奇特的大烟味。

孩子没奶吃不饱,不好好喂养,晚上饿得哭闹,老舅母就把大烟渣子给孩子灌下去,对孩子的健康影响是可想而知了。幸好没有把这类东西给我用过,因为很贵,还舍不得呢。我到蛟河时,一对孪生的小表妹才两个月。不足两扎长,像一对小瘦猫。第一次我接抱她们时,我双手放到膝盖上,双手手心向上,用足了劲,老舅母坐在我对面,双手捧过来放在我手上,我十分小心,但还是因为孩子体重太轻我用力过猛,把孩子抬挺高。舅母简单培训我就能上岗了。这就是我小保姆生涯的开始。看来, 他们真很需要我帮他们带这孱弱的小生命,怪可怜见的。

老舅想在蛟河帮妈找个人家改嫁,妈毫不动心。决定帮他们秋收后回辽源。家里还有哥哥和姐姐。妈与父亲感情极深,妈妈佩服父亲的高尚人格,认为无人可比。至死不渝地忠于他。妈说:“父亲都没有瞪过他一眼。”他们看情况留不住妈和弟弟,就千方百计地说服我留下。怎么说的不全记得。有些忘记了,只记得很亲切地哄我说:“每天给你买麻花、做新衣服、新鞋、送你上学等。”母亲明明知道老哥家缺人手,就不好拒绝。我被哄得答应了。舅母说的一件件事对我九岁的孩子都有诱惑力,特别是上学,我已经八周岁了。母亲也心眼实,他们留我的目的是看孩子,再说那里附近,方圆十几里也很难找到一个学校?妈和我做了一生错误的决定。但也是不得已呀,父亲如果活着,誰会骨肉分离把孩子扔在千里之外呢?母亲带我们实在困难。她没有工资收入,没有一点经济来源,也无亲友资助,让她拿什么养活我们?妈明天就走了,晚饭后,我要洗碗,妈说:“我洗吧,以后都得你干了”.我难过地哭了起来。晚上我和妈弟弟住在一个屋,弟弟睡了.弟弟还小,一般事都不让他知道。我安慰妈说:“咱们一家人都失散了,我在这能减轻你的负担,别惦记。”. 九虚岁的我说出这种大人话来,母女泣不成声,哭作一团。这话叫我终生不忘。这说明我同意留下并非完全是因为我年幼无知,而是我别无选择啊。娘倆互相劝慰,倾诉一夜,哭了一夜。 未曾经历过的人哪里会感觉出来生离死别之痛苦哇!。

1950年初冬这天早饭后,(因为坐爬犁一定要有雪才能前行)妈和弟上耙犁啦,刚要开动,我突然忘记昨晚的承诺,拼命向妈奔跑,妈呀,妈呀娃娃大哭大叫…"老舅母让邻居申大奶抱住我不放. 这时,我看妈真走啦,我红眼了,疯啦,啥也不顾虑了,拼命了。我把耿大奶奶的手挠烂了。唉,我一向是个乖小孩,一反常态举动撕裂妈的心.妈说:“老哥,停车!别让孩子哭瞎眼睛。父亲是医生,妈看过因上火哭瞎眼的。老舅让我上了耙犁。“蛟河与母别,肝胆都撕裂。”到了新站,我准备和妈及弟一起回辽源。

到了新站住下,啥叫夜长梦多。老舅仍不甘心,千方百计地哄我跟他回去。还说些向我妈保证的话。好话说了三千六,“天天给你买麻花”,“买花衣服穿”。尤其是说让我上学,我自觉自愿地跟他回去了。命运的力量是多么不可抗拒呀?!无论你怎样抗争,还是命运主宰了我。老舅在新站给我买一块蓝士林布料当时叫“自由布”,大概六尺,舅母给我做了一件大衫。舅母针线活很好,还教我扦坯子,我很听话。不过这件大衫一直没舍得给我穿,舅母放起来。为什么,没敢问。三年后,我返回家乡才穿上。

三年后我回来,三婶告诉我,你妈回来病在火车上。差点下不来。都是我闹的,我很惭愧,不叫妈省心。妈本来晕车,坐爬犁都晕,一夜没睡好,精神不好。妈想我肯定超过我几倍,当妈后才懂。回青良村后,他们再没提上学事。那里近处根本没有学校。我九岁了,身材矮小瘦弱,一天一天坐在炕上,左右膝盖上坐着两个小表妹。双臂弯曲搂住她们,生怕她们摔了,抱她们时,十分小心。两臂搂住着她俩,不停地颠动,叫她们不哭。舅母没奶,也没见他们买什么营养品喂过她们。孩子吃不饱,恋妈奶,舅母睡不好,就给孩子灌大烟灰,小小婴孩,可能都有烟瘾了。她们父母让她们睡了。我想那以前几孩子相继死去,与此毒物不无关系吧?有时我背着一个孩子出去,有时两个一起睡,也可与其他小朋友玩个“藏猫猫”什么的,觉得非常快乐。一听见婴儿哭,仔细分析是不是她们醒了,就跑回来。不用大人操心叫我。舅母说我一点,老舅就给我争口袋,说:“这小孩还不好?上哪找去?”人家不是因为吃不上饭才在你这。”我心想:“我家是吃不上饭了,可我不是因为吃不上饭呆在这的。你们苦苦留我,你们许愿不还。我已经超过学龄两年了,我妈老早就说念书的重要性。但是孩子离开母亲,没人撑腰,会变得怯懦。在别人面前是不敢提什么要求的,哪怕这个要求尽管是很合理。端谁家碗,听谁家管啊。

父亲在世更强调念书。没人撑腰啊!非常胆怯。一次,我背着表妹去村公所,看见夜校上课,我打听后知道谁都可以来免费上课。我产生了强烈的求知欲望。就大着胆规规矩矩地对老舅说:“我要上夜校!再上街给我买几根粉笔。”他们不会忘记对我的承诺,就答应下来。用舅母作废的老式破镜子背面木板做了个小黑板。抹一层灶坑门脸的黑灰。我用他写字。夜校学员水平、年龄参差不齐,愿者上钩。不收学费。父母基因里有知识细胞。我学什么会什么,超过大人。别人常常夸奖我,我还不好意思。一次,一位女同学夸我,我不好意思,顺手推了她一把,不巧她手里端着的夜校汽油灯灯罩被我推掉在地上,打得粉碎,我惹祸了。我本来胆小怯懦,吓傻了。老师说:“是你打的不?”我点点头,等候老师的发落。老师没再说什么,也没找家长。感谢老师的善良和呵护。大概去夜校了不长时间,就回辽源市了。只学几个生字。老师说我是学习的材料。村里人也说我不是一般小孩。我心里想“我是不一般的苦小孩。”

老舅母有病,哮喘,连自己的孩子不给好脸。生怕长大不好管。她没有虐待我。只有一次她给我吃发霉煎饼,我憎恶地骂了她一句跟她学的话:“B色”。她愤怒地在我腿上拍了一巴掌。留有五个指印。我记到现在。我不是记仇,是我记性好,小孩子骂人,即使是她自己生的孩子也该打。为此,老舅和她打一仗,老舅自然是向着我。因为舅和我有骨血关系。老舅把瓜子种子炒了给我吃,怕我想家,其实,我连想家都不敢。劝我和她和好。老舅母姓卞,其父是地主,土改时被活活打死。加上她死了那么多孩子,遵照阴阳先生的指示,分别把她的夭折的孩子们扔到东山、南山、西山、北山各个方向山上,叫她不敢出门。一出门,都会让她联想起他可爱的孩子们。孩子有病不能及时就医,死后,就一个个用稻草一捆扔了,被野兽、乌鸦吃了。听舅母讲过后,我浑身直打冷战,感情这青良子村是杀人场,埋骨地。吃掉多少无辜的小生命?人们如果不是实在走投无路,誰会在愚昧落后的林区久留?亲手埋掉自己那么多孩子。小时候,我不知同情她,现在想;有誰能像她那么凄惨的啦?誰能苦过她呀!难怪老舅母从来不笑,绷着战斗脸。

我在那也不例外,大病一场,险些逃不过鬼们关。哪年哪月记不得了,高烧好几天不退热,昏迷不醒,大小便失禁。大便拉在裤子里,我这样要好的孩子,真不轻啊!申大奶是农村有见识的老人,摸了我的脉搏惊慌失措地说:“没脉了。”一位出家的老道看我的嗓子,然后用农村缝麻袋的粗的黑黝黝的埋拉埋太的铜缝针扎我的嗓子,毫无效果。回家后,我和妈说起,妈说:“幸亏没给扎哑巴了。大人也慌了。老舅用爬犁拉我去很远的医院。路上,老舅说:“写信叫你妈来吧。”我说:“别告诉我妈,我妈该着急啦。”我过早懂事了。老舅怕我像他那些孩子一样死吧?怕落埋怨吧?医院给开的黄色糖衣片,也许是土霉素、四环素之类的。服下,渐渐好了。我小时记性好,直今不忘。没齿难忘啊!她们可能看我好几天没吃饭,就问我想吃什么,我没好意思要什么。老舅从棚顶上拿下纸包纸裹的面袋,舀了半碗白面,剩下又原封送回,舅母到灶上给我做了一碗白面疙瘩汤,发出油炒葱花香味,他们看着我吃下,安心了。没有鸡蛋,在那三年,记忆中没吃过鸡蛋。我已经出死入生了。

想起有一次,和妈妈一起帮老舅收获苞米,不小心把手剌出一个口子,我说疼,妈妈一夜没睡守候我。怕得破伤风。担心出现最坏的可能。知道我这次病重,会多么难过。想着,偷偷哭了。小时,就会哭,除了哭,我毫无解决问题的能力。

长大后我曾想:“我小时候如果姥姥不亲舅舅不爱就好了,那他们就不会留我。如果我有病时把妈叫来也许早回家了。”性格决定命运啊!而性格是与一个人生长环境分不开的。离开一个人生长环境来评价她的性格是不公平的。环境是一个人赖以生存的土壤,我那时是人见人夸的好小孩。妈的贴心小棉袄。

林区虽苦,但也有许多趣事。“獐狍野鹿满山遍野打也打不尽”老舅进山拉柴火,与熊瞎子遭遇,它凶恶地向老舅扑来,正巧被葡萄蔓子缠住,才脱险。听说熊瞎子不吃活人,抓住人用屁股压死后再吃。老舅差点被压成肉饼吃了。丢了镰刀逃回来。大人说:“狼是麻杆腿,豆腐腰,铁脑袋。”邻村一位农民进林子与狼搏斗,激战数回合后骑到狼身上,战胜恶狼,拖回家,请全村人吃狼肉,还捎给邻村人吃。我有幸尝到一口狼肉。是背孩子在村里时,别人递到我嘴里的。同样吃过狍子肉。那时没有动物保护政策,可以猎取。还有人参、貂皮、靰鞡草、人称东北三宝。

最有传奇色彩的是进森林里挖“棒槌".夏天挂锄,男人们进山采人参。那里人称挖“棒槌”。深林里有狼虫虎豹,夏天,风餐露宿,狂风暴雨,前院耿大叔要进山,大奶不放心,说不服儿子反而恶骂儿子,诅咒儿子,也顾不得不吉利了。他儿已被选为“把头”,不能辜负大家希望。他们有许多不成文的规定,比如:他们中无论是是谁发现的宝物,一律归集体所有。寻找过程不能乱说话,恐怕吓跑棒槌。他们说“棒槌已经化为穿红兜兜小婴孩。”如果发现棒槌,蹑手蹑脚走近它,一把抓住,大喊:“棒槌!“它哆嗦一下,仔粒掉下来,拾起,能医治妇科病.然后,别人散开,由把头一人来挖.首先散开泥土,须根一点都不能碰坏才值钱.耿大叔发现最多,还采了蘑菇、木耳、野果。用背筐子背回来,满载而归。大家也开眼界。我看见只是些芹菜根子样东西,有啥稀罕的。其实我不懂。

大自然是生活的泉源,勤俭劳动能将财富积攒。

老母亲管教出去祸端,再无灾害侵扰意外平安!

森林里有榛子,托牌,原枣,臭李子,等野果。还有许多野

菜。如:猫爪子菜,次老芽菜,山韭菜等。在家种菜下来之前,野菜是一种极好的补充品。而且,不花一分钱。草丛中长着广东菜,特别好吃,就是家菜也赶不上。(是一种蕨类)现在都装袋运往各地。纯天然,无污染,好极了。小朋友有时也带我去采野菜,我干啥也不顶楞,采什么也赶不上人家。不低头仔细看,蹭蹭地走,眼睛不杀草。地面的野菜能采,树上的就不敢了。小朋友爬上扎人树上采摘刺老芽,(野菜名)扔到下面,我帮拾起,分给我点。我胆小,不敢摸蛤蟆。一次,小朋在树上,我喊:“快看,那有一堆蛤蟆!”小朋友说:“傻瓜,那是蛇!”唉呀,多亏我胆小,胆大兴许用手去抓了。多险啊!小朋友拉着我的手说:“快跑哇!”在回家的路上,她给我讲述一个恐怖的故事:

从前有一位樵夫进深山老林中去砍柴,不幸脚后跟被毒蛇咬了一口,他很勇敢,毫不犹豫地操起镰刀砍掉自己脚后跟扔出老远,一瘸一拐地走了几步路,停下来回头一看,啊呀!那割下的脚跟竟然长到饭盆那么大了!如果不割下脚后跟,毒液归心就死了。一向胆小的我听得打冷战。慌慌张张跑回家,跑丢了剜野菜的镰刀头。很怕大人批评。晚上,别人都呼呼地睡着了,躺在炕上回想当天的事:如果是我不小心被蛇咬了该咋办?得砍掉脚跟?我可不敢。那甘心等着死吗?带着疑惑和恐惧睡着了。

我们家乡可没有大森林,只有在低洼地方长些柳树毛子。柳树毛子里只长柳蒿芽,哎,想起家乡的童谣:柳蒿芽,下锅炸,老太太吃,满炕爬,爬到地上摔掉牙。不由得想吃家乡的柳蒿芽,妈、弟兄……柳树毛子里长不出榛蘑,但是,有雷窝子,白色的。 雨过天晴后,采来炸酱吃,虽然没油水,也增加了滋味。二舅后来栽的落叶松林里有松树伞,一种紫色蘑菇,滑溜溜的。我不喜欢吃它。到 处有婆婆丁,苦碟子更苦,没人吃,车毂辘菜、不苦,灰菜,有毒,好吃。妈吃灰菜中毒过。

1953年中秋前夕,记不准日子了,我背着表妹在村里走,碰巧邮差交给我一封哥哥写来的信。我没有直接拿回家交给老舅看,而是求一位有文化的人念了信。信中说写过好几封信了,都未见回音。妈妈病了无人照顾,叫我接到信后尽快回来。哥哥得回辽源市三婶家上学。我听完读信就哭了。十分惦记和想念妈和弟兄姊妹。强烈要求老舅送我回去,老舅同意了。老舅也想回老家,特别担心这里水土对孩子不利。他变卖了所有家产准备回辽源。临行前一天晚上,我住在邻居家。折腾了一夜,生怕再走不成。一会儿爬起来,蹑手蹑脚到外面看看天,我担心下雨走不了。看了一夜也没睡。我既性急又小心眼。归心似箭。天亮时,阴天,细雨蒙蒙。谢天谢地,我们冒雨启程了。一路发生的事情都不往心里去。一个念头想快快回家。我们一行五人来到辽源市,先住在舅母亲妹妹家。人家开饭店,有包子吃。有一天,到了开饭时候,人家没到出空给我们开饭,舅母挑礼。她妹妹说:没看见我忙吗?不好自己拿吗?”舅母脸急,受不得。觉得被人家慢待,私下和我说:“咱回蛟河去吧。”她对我空前温和。好像和我才是一家,与亲妹妹到生分了。可是,我那时丝毫也没有体会她的感受,只想尽快地回家看妈。我走了,她们会很舍手。他们在我走后果然又返回蛟河去了,听说双琴表妹回蛟河后找我说:“华呢”?不久,双琴表妹死啦,舅母也死啦,舅母年龄记不清,大概四十岁上下。几年后老舅带双珍一个人回辽源。我好心酸。我也想念和我共处三年的老舅母和夭亡的小表妹。那么,我是怎样才回自己家的呢?这里离我家很远。离我家金波村还有二十多公里山路,要翻过好几座山,其中最陡峭的是一座缨山,直到今日,我依然能梦到小时爬这山的跋涉劳累情境。我九岁去蛟河时,从辽源市走的。是晚上,詹恒兴(我大舅儿子)抱我去火车站的,我根本找不着家。人怕逼呀,凭自己的简单头脑想办法,忽然想起大人唠嗑时说过三婶家的刘焕荣二姐在辽源市里小医院工作,就毫不怀疑地认为二姐在小医院工作的医院全辽源市只有一个。我想找到小医院就找到二姐,找到二姐就找到三婶,找到三婶就找到哥哥啦。感谢上帝的启迪。科学地运用逻辑推理的三段论(演绎推理),我的思维简单而正确。贫穷并不能使一个人的智慧磨灭。恰恰相反,在极其困难中在寻找出路时也增长智慧和能力。问题在于人生的十字路口不允许犹豫太久。就问那亲家上学的远方表哥:“你知道哪里有小医院么?“他说:“知道”。那天几点几时都记不得了。只记得我仍然背着孩子,跟在小哥哥身后,不停地东张西望,全神贯注地搜索能进入我视野的每一个路行人。忽然,一个戴白帽子的十四、五岁的男生吸引了我的眼球,他就是刘中午—我的亲哥哥啊!正是我目前必需找到的人,不然,又会被带回蛟河了。上帝太仁慈了。把我哥不差分秒地送到我面前。人,誰能如此准确打个时间差?原来上帝的使者一直在帮助他的使女返回故里孝敬母亲,照顾弟弟。上帝要交给我新的史命,有新的用处。我受多少苦都是基于神,是神对我的磨练、造就。这是我52岁信耶蘇后感悟到的。我高喊: “哥”!兄妹三年没见,都能认出。泪如泉涌,哥和我都哭了。我背着孩子来到三婶家,把孩子放在炕上,孩子爬到炕里边。三婶上下从头到脚打量我,潸然泪下。第二天,哥带我步行二十多公里,翻过好几座山,最大的是一座缨山。快到了,何等盼望啊!那时我还不知道祈祷,但神早已拣选了我,为我预备了道路。父亲信耶蘇,与父亲订的约在后代身上成就。为自己联系好回家的一切,告诉舅舅、舅母,他们也没再挽留。

哥哥第二天请假送我回家。回家第二天就上学了。补充一下,走前,舅母让我穿上三年前给我做的蓝士林大衫,一双黑地绣花鞋。黑地红花大绿叶。这鞋是我临走前耿大奶送我的,是寿鞋(就是装老鞋)。听说是童女做的还得新学活才好。我也借了耿大奶的寿福,难怪经过那么多大难没死。大奶有好几双呢。头发型一直延用我原来的女孩的头型。虚岁十二岁了,和现在城市孩子不能比,个子矮小,身体瘦弱。体重才38斤。心里压力是超过家乡的车孤顶山啊。回来前邻居帮我量的,我小时记性好,不会错。我终于回到了家,进了那破旧的小茅屋,狭小、破旧、凄凉。一进门就是灶坑和土炕,炕席都没有,家,更穷了!我怎么也乐不起来。这就是我朝思暮想的家,我的心冰凉而凄苦。可是,儿不嫌母丑,狗不嫌家贫啊!我妈打柴回来了!妈蓬乱的头发上沾满了树叶和杂草,苍桑衰老。妈一定是因为太想我才老了吧?只有慈祥的目光依旧。手背上因吃野菜留下的紫色凸凹不平的疤痕依旧。妈不到四十岁,心灵苦难历程都写在脸上身上。我妈最飄亮!妈一生只留一张照片。我孩子看到我妈照片时,都说像宋庆玲。妈是远近闻名的漂亮人。从前,妈外出,多少人围着看啊!先甜后苦的生活叫她受不了。与三年前相比,变化太大了。让我感到疏离、陌生。我没有像电影里演的那样扑向妈,妈也没有扑向我;母女来个紧紧拥抱,而是木然地站在原地,没哭也没笑。呆住了!我到现在都不明白那是怎样的一种感情?我为什么不扑向妈妈怀抱大哭一场!诉诉苦!是三年来自己忍受惯了呢,还是思维凝固了?呆滞了。还是折腾累了?母女的爱太深沉了?都浓缩到心底,无言表达?大爱无言!我回来了!消息传开,左邻右舍,亲戚朋友都赶来看我,正如诗人杜甫所写:“邻人满墙头,感叹咦嘘唏。”一时成了小山沟里的头条新闻。有的说我没长高。三年没长个子,多高,没量过。估计12岁长的像9岁呗。不知是因为是水土,还是背孩子累的。自己还需要别人照顾童年当了三年小保姆。我没有童年,过早地承担生活重担和社会责任。不管她该不该,能不能行,都别无选择地压在她肩上。我没有童年。长大后,什么时候回忆起来都想哭,和孩子们讲了,弄得他们吃不好饭,哇哇哭。但是,岁月不能白过。这些也许对我今后有益。上帝要造就一个人,就要她磨练,而且,磨得很细。犹如一个工匠打磨一件精品。逆境是上帝的美意,逆境对我是偏得。三年前和我妈分别时,大哭大叫,回来后默然无语反差也太大了。过早的成熟了。弟弟什么都让着我,把自己知道事讲给我听,把自己收集的不花钱的玩具给我看,不停叫“姐”。我感到很亲切,温暖。他没离开过妈,家穷也是快乐的。弟弟二年级了。妈说他上学时穿件大人背心,连裤头都省了。我回来时的时间大概阴历八月中秋节前,弟弟带我去采柳蒿芽、采雷窝子蘑。 我回来第二天就上学了。1953年蘇联领导人斯大林逝世,还记得师生戴白花开追悼会。由于这一顿折腾,我,是灶坑打呛,—股急火。(歇后语)闹开红眼睛病了,也叫暴发性火眼,回家后好几天不吃饭。多少天,紧张、担忧,直到有一天中午,饿得实在受不了,中午没回家,求恒舜表哥给我带点吃的。妈用搓菜板把青包米搓下来,放点盐和葱花,这是妈的粗粮细做的饼子,蛋黄色的,像鸡蛋饼。我吃啦,妈放心了。对妈的感情永远不 能怀疑,妈肯定是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把最好的东西留给自己孩子。可是眼病还没好,眼睛红肿滚烫,无钱就医。家里墙壁到处是裂开大缝子,直通外面,晚上,我朝着通风地方躺着降温,离开妈三年,习惯自己忍受各种痛苦,不向他人诉苦和求救。家里虽然穷,妈还给我买一面镜子。妈是无心照的。妈嫌自己针线活不够好,特意与别人换工,给我做一双镶白底边的棉鞋。另外,还用旧紫色花布给我做一件厚厚过冬棉袄。是妈亲手做的。棉花絮得很厚。感谢妈多方面极大可能地满足我。弟弟是男孩,夏天光着点,也没啥,女孩却不能赤皮露肉。所谓 男孩穷着养,女孩富着养。哎 !我的亲妈呀!

十二返故乡,翌日上学堂。

家母念私塾,望孩全读书。

衣衫虽褴褛,学分很突出。

你家太贫穷,跳级早速成 。

一切尊师言,隔二跳三年。

加入少先队,当过辅导员。

无钱买领巾,终生留遗憾。

我十二岁上小学一年极,学习极好。表哥詹恒舜要考考我,不料我合上书本从头到尾把学过的课本全背下来。他编了一套顺口溜奚落我:“刘中华,大第一,三百六十七,老师也爱她,学生也溜须。”钱老师是女老师,慈母般的先生。发现我学习有潜力,就建议我跳级。那时讲速成教育,现在想不尽科学。我没学到笔顺,影响我一辈子写字。我一年级没念完就跳到三年,和弟弟同班。开始,怎么也跟不上,写作业时急得直哭,还怪弟弟不教我。期末,我考了第九名。再以后考试都是第一,而且遥遥领先。可能老师当时考题也是不难。上学后,感到什么都有我的份了,很有地位感、存在感。老师点名,叫我大名子“刘中华”,不再叫“小xx”,学习好能得到表扬。”有自己的书桌,……有身份有地位感,母亲坚忍不拔的精神是我无穷力量源泉。这种性格的源泉,母亲这种力量一但被唤醒,世界上没有她克服不了的苦难。甚至不惜献出生命。我妈说:“妈不容易,好好学,将来能有城里工作,就不像妈这样受苦了。立志做一个像你父亲那样的人。所以,我们四个孤儿,虽然是屋檐下的燕雀,却都有鸿鹄之志。母亲教诲,父亲榜样,是我们孤儿一生慈训。

我很听话。妈为我们兄妹四人在耗尽自己的生命。尽量不让妈操心。离开妈三年多,倍感妈的宝贵。世界上,最没人替代的人就是母亲。

妈告诉我:把我留在蛟河她最不放心,因为她知自己哥嫂没正事,抽大烟,自己六、七个孩子都死在那了,更何况我呢?从蛟河回来后,妈一直在筹集火车票钱。夏天,妈给二舅家放一个夏天猪的挣了一只猪崽,因为自己没钱买,小心饲养,准备秋天卖一笔钱好去接我。秋天一百多斤,天冷没猪圈,喂的饲料没营养,没有抵抗力,就得猪瘟死了。母亲只好埋掉。母亲也和父亲学些医学知识。宁可让我们吃野菜,不让吃死猪肉。后来,别人扒开吃了。第二年,妈又重复去年的故事。第三年又重复头两年的故事,幸好我回来了。这就是母亲的毅力。极积地影响我们兄妹坚强成长。妈的坚忍不拔精神,是我们兄妹终生宝贵的精神财富。孩子是母体分蘖出的个体,就是母亲的命,孩子任何不幸都叫妈心痛。母亲付出廉价的爱,可是母爱——决不是不可珍惜廉价的。 母爱绝不廉价!

我在长篇叙事诗中《苦碟列传》写到:

“蛟河与母别,肝胆都撕裂”,

“母亲思女儿,无钱接女归。

三年养小猪,猪死希望无。”

诗中每一句话都有辛酸画面,都包含着难忘的故事。我知道妈惦记我,母爱是不能怀疑的。我从来没埋怨过妈。我回来要好听妈话,别气她,希望妈快好起来,我们才有依靠。

清晨天边升起太阳,激发我童心激荡。

到菜园子摘蔬菜,跑跑跳跳又歌唱。

邻舍叫我唱首歌,演唱认真又大方。

傍晚妈妈扒蔴杆,唱首小调山东腔。

妈妈虽苦有盼望,两双儿女在成长。

歌词是:“今年那个大姐二十一(儿),梳洗那个打扮要去赶集(儿),捎带鞋袜子(儿)……”歌词毎句话最后一个字都儿化。是一首描写卖鞋女子爱上抗日战士。“不多算你钱,同志拿鞋穿”。妈听了很高兴,妈不轻易夸赞孩子,怕滋长骄傲,不好管。妈是我最敬爱的人。

有钱人家孩子如何明白,穷人孩子是怎样的心情?

当年贫困的魔鬼,吞噬幼儿的心灵。

弟弟回家要书费,我知无钱沉默无声。

发书苑老师点名,没交费胆战心惊。

老师忽然叫我大名,我起身立正致敬,

“老师我没交费,您应为别的同学分送。”

老师目光怜悯慈爱,说明为我垫付办成。

心中一股热流,恩师父母般亲情

努力学习报答师恩,成才是对妈孝敬。

共和国刚刚诞生,战后国百廢待兴。

先烈报国献生命,孤儿寡母谁保证?

苦苦挣扎在死亡线上,是党是救星毛泽东!

某村长说:“你爹没为我牺牲”。

我不怪村长觉悟底,他不识字难懂爱国情。

一年夏天下大雨,半夜雷声把我惊醒。

我想翻身下地看情形,控山水灌进炕沿平。

一伸脚伸到水里,叫妈起来快点豆油灯。

,我拿盆舀水往外泼,一夜未眠到天明。

“床头屋漏无干处,雨搅如蔴从天倾。

锅碗瓢盆接雨水。弟弟好梦未惊醒。

无钱给儿子买玩具,上山打柴,抓蝈蝈、扁担钩、萤火虫虫…… 给弟弟玩。偶尔能拾到一窝野鸡蛋,那是最开心的事了。弟弟自己做弹弓,打麻雀,偶尔打下一只,埋在火盆里烧着吃,也能解解馋呢。那时,管麻雀叫“四害”。因为它吃粮食。可以打。弟弟自己做溜冰的滑子。冬天在外面玩,从高坡向下冲。寻找童年的快乐,比我勇敢。我因在蛟河得了大骨节病,脚脖子疼,不敢上冰上走,像搬不倒。冬天家里特别冷,墙壁到处漏风。因为没人手,火炕老盘不好,倒风,炕不热。新盘的火炕都烧不干,再盘时,冻的都刨不开。冬天北风多,更“倒风”。一次我做饭,火苗窜出老高,快上草房顶,我急忙用秫秸盖簾子堵住灶坑门。盖簾烧焦了。妈在饥寒交迫中得了肾炎尿毒症,气管炎等疾病。 晚上坐着睡觉。妈有时把脚伸进我的被窝焐脚,我心里非常难过,特别想替妈生病,替妈去死。妈给了我生命,我却代替不了妈痛苦。没有妈的土地,怎有我这卑微小草的降生?母亲已去世多年,心中依然保留在极端困境中,母女体温互相交流取暖、互相关爱那份温馨。妈妈的体温,记忆永远留存!母爱—永恒! 是我终生的指路明灯!冬日的一天,北风呼啸,大雪漫天飞舞,肆虐地要把穷人吃掉。我小学四年写了下面句子:我没有学前教育,写得不好。也没背过唐诗。但是,写实。

风凛凛,雾茫茫,鹅毛大雪往下降。

外盖草房和大地,内透墙壁几寸霜。

火盆点燃树枝燃,母子围坐火盆旁。

越烤越觉心发冷,无奈去做稀粥汤。

稀粥烂汤做完毕,娘儿几个把粥尝。'

吃了不到一半饭,饭盆沿上结冰霜。

此时心内如刀絞,辛酸泪雨围叫娘。

衣不保暖,食不裹腹,饥寒交迫挣扎在死亡线上。妈已熬不住了。但我们走投无路,无计可施。钱老师是我的班主任,到我家访问,建议我们向政府求助。妈妈说:“刚打完仗,国家也很困难。先生在时曾嘱咐我,如果他有不测,不要给国家添麻烦。可以嫁人,只是希望孩子能读书,长大更好为国家和百姓服务。”不愿给国家添麻烦。也从来没有找过梁相县长求助。都一人扛着。以至于病入膏肓。钱老师耐心地解释国家的方针政策。告诉我妈你的病已经很重,孩子还小,需要你抚养。要马上治病,刻不容缓。哥哥、姐不在家,弟弟还小,上访任务就得我去完成。

家母病膏肓,政府去上访。

步行八九里,独去建安区。

建安民政局,好官贾助理。

母病很危急,边说边哭泣。

感动父母官,送母去就医。

马车走山路,当晚命归西。

我记不住去二道河子区政府多少次。我一个人去区政府,要走八里山路,来回十六里。但为救救妈的命,不顾大骨节病腿疼,一股急劲去办事。农村根本没有公费医疗,而且,要解决医药费、住床费、伙食费。我上访很长时间,每次去都是哭诉。民政助理贾中茂、张秘书都接待过我。有时他们忙,我就老老实实地等,记得有一次甲助理去修鞋,我攆到修鞋那,苦苦相求。每次都是哭诉。感动父母官,他们首先同意免除医药费,可是,住床费,伙食费也花不起,最后同意为母亲报销一切费用。1955年四月十七(可能是阴历),由村里出一辆大铁轱辘车送我妈去医院。大铁车不同胶皮轱辘车。叮叮咣咣颠簸很厉害,尤其是要走二十好几里山路,爬过一座缨山,这对一个病危的人更是雪上加霜。(这是后来明白的)妈自己早说过已是“熟透的瓜了”。十年的劳苦愁烦担重担,“劳动过力营养不足”(大夫诊断)。靠毅力与疾病顽强搏斗,耗尽了元气,死亡无情扼紧我妈的喉咙,剥夺我妈最后一口气息!我再也没有机会报答母亲的深恩的机会了! 1955年四月十八,母亲在西安县医院去世,享年四十二岁。是住院第二天。我办事虽然尽力,但是不得力。太慢,耽误了。那时我和弟弟念小学四年级。认为把妈送到医院就放心了,会得到很好的治疗,城里有哥哥照顾。怎么也不会想到,送别竟然成了永别。她在家时,我做不好饭,特别是捞小米饭,如果把饭捞早了饭会硬,捞晚了饭会粘糊糊的,汤要大点,没太烂就捞出,适当带点汤。捞到盆里再上锅蒸,或者从灶下扒出碳火,黑泥饭盆坐在火上。就会既不烂也不粘,很煊乎,又好吃。没有蔬菜下饭,把饭做好很重要。可惜妈再也吃不着我做好的小米饭了!一次,我给妈做面条,擀得很粗,也没下好,我情不自禁抓面条吃了一口,这都成了我的永久的内疚和遗憾。我吃的机会很多,妈却永远没有机会了。对不起妈。妈走得太早了。 四月十八日上午,妈去世的消息别人早就传回来了,只是瞒着我和弟弟。那天放学,班主任巴老师说要去我家家访。我买了几个罗卜用筐提着,巴老师非要帮我拿。到家后,区委委员王永福也到我家,给我讲诉十二岁儿童闹革命的故事。教育我们坚强。可是誰也没有勇气把这殘酷的噩耗告诉我们。我也没有往最坏处想。姐在二舅家,管妈叫老姑,她在对面炕上坐着,问我妈能死不?其实她已经知道。她好像哭过,我一点也没想到,斩钉截铁地回答:“不能”。她看我穿一双红袜子,就说:“别穿了”。我还是没明白。我和弟弟毫无思想准备,突然打击。万万没想到,半夜二舅和哥哥押着妈的灵柩车进了院子,惊醒大家。二舅让我们看妈最后一眼,我们哭着看妈的遗体。大人说:“别把眼泪掉在身上,容易烂。”妈就像睡觉了,她太累了。据说贾助里代表政府帮妈买的棺材,黑地有花文图案。晴空一声霹雷,震落我们心中的一颗巨星!我们心中有一分热发十分光的全能彗星!陨落啦!四十二岁,在人类历史长河中一闪而过。留给我们无尽思念和遗憾。她是为我们而死。人的一生,母亲,只有母亲是不可替代的。失去母亲,誰保护你?谁惦记你?我们已经失去父亲,怎么还夺去母亲生命?呼天抢地,完全崩溃。叫我们彻底地成了孤儿。命运的打击一步一步逼近我们,它像狂风卷走我们一切希望。交给孩子的担子太沉重了。不管我们稚嫩的肩膀能不能抗得起,竟这样无情地垂直地打压下来。送我妈上医院那天,弟弟攆车很远,坐车沿一会,弟弟最小,没离开过妈,这次打击使他大病一场。我十分害怕,去村里开了介绍信,要一辆马车去二道河子镇医院看病,没花钱。是建安区医院。共产党好!人民政府好!县民政局更好!我这小姐姐虽然管不服弟弟,但关键时刻只有姐能管他。我后悔,咋没跟妈去医院护理?认为住院会得到很好的治疗,城里有哥哥在照顾。怎么也不会想到,送别竟然成了永别。妈妈也是怕耽误我们学习。去了也无处落脚。囊空如洗,没钱吃饭。弟弟打针吃药后渐渐好了。到现在我也是最惦记弟弟。病好了,上学了。…哥哥说我向着他。他小么。有我,什么都替他想着,替他办了。譬如,申 请助学金、要求困难补助衣服等。 我的母亲,你在世时,我一哭闹时,你就怕哭坏我的眼睛,这一回你狠心抛下我们,就不怕我们哭瞎眼睛吗?母亲走后,我们哭了半年多。我得照顾弟弟的一切。我得去办事,总之,首先要生存,要温饱,其次是学习。要愁哪有功夫?我是人们不稀见的山村的苦碟子。比婆婆丁还苦啊!白天忙,晚上一闭眼睛,就浮现妈的脸庞,希望梦中相见.梦中总是看见妈又一闪没了.近乎绝望!

今天不努力,明天来不及。

我生在新社会,不能言黑暗。

那么,死亡为什么阴魂不散?叫我们心惊胆寒?

母亲去住院,离家太远,两双儿女没有一个在身边。

弥留之际多少痛苦挣扎,多少遗言没听见?终生抱憾! 母亲完全可以做另外的选择:女儿去当童养媳,换点聘礼;老舅就是这么做的。他把自己唯一从蛟河带回的女儿小分卖到农村,听说换点耗子药。妈说老舅没正事,不无根据。听说小分(是后改的名的小表妹)表妹家失火,丈夫打她,不堪忍受虐待,上吊身亡,年仅四十岁。妈也可以让男孩去放猪,别人说:“穷养猪,富读书”。而妈家穷却偏让穷孩子穷读书,其用心是改变孩子的未来命运。哥哥小学毕时,因为表现突出,学校说毕业不升学可留校任教,上哪找这么好的事情?妈慎重考虑后说:“可我一个人受苦吧。”让哥选择考初中。母亲吃的是草,挤出的是奶!我,纵然拿着生命的笔,饱蘸着心血和眼泪也书写不尽母亲于万一的恩德!母亲的慈爱和牺牲精神与父亲的壮烈牺牲同样可歌可泣,永垂不朽!激发后人奋发努力。把刘氏家族从前的苦难清洗荡涤。激励刘氏家族未来壮丽兴起。母亲32岁守寡,对父亲坚贞不渝。具有中国传统道德美好品格。二舅春联写:宜入新春乐,文化大建设,子女都读书,政府照顾我。长大成人后,快乐好生活。横批:大吉大利。另书:“意志坚定冰霜守。”是二舅的鼓励和最高评价。二舅一生很少夸过谁。母亲做到“贫贱不能移”。 母亲去世后,为了完成她的遗愿,哥哥一无挂虑地升学,我和弟弟也没有辍学;我带着弟弟又念两年小学就考上初中。弟弟十二岁就去井边打水,井台很滑,一但脚滑落,后果不可想象。感谢上帝,对孤儿格外怜悯。哥哥毎次回家来,都再三嘱咐。可还是他一人承担。因为我从蛟河回来就腿疼,走路不稳,弟弟没用我。我们姐俩种包米带豆角,土豆,葱、胡罗卜、西红柿子……,最难忘的是一年秋天,我们种的菜园子结了两个大个橘红色的大窝瓜,非常喜人。不舍得吃,想让它长足再摘,可惜,可气,竟有那阎王爷不嫌鬼瘦的,把小孩劳动成果偷走了。好心疼啊! 自己下大酱,一次正上课外面下雨,我叫弟弟去盖酱缸,他不高兴。上课的刘老师说:“刘中明,你还有啥人?”想不到上课老师竟然支持了我。大酱要太阳晒,雨水浇进去会生蛆。我负责做饭,做衣服,做鞋,……还要到各级政府办事。妈去世后我必须承担所有家务。首先要学会做针线活,不做鞋就得光脚丫子走路。就说做鞋吧,要做一系列准备工作,:1、打麻绳:要在拨拉锤先上劲,然后反向上劲合在一起,成为绳子。2、打格贝:就是把旧布一层一层裱在木板上晒干揭下来备用。3、剪鞋样等,开始制作。把鞋样用针线固定在格贝上照鞋样用剪子剪好。一摞一摞凑成一双鞋底。之后,纳鞋底。鞋帮也挺 费事,要裱几层布才结实。祺鞋口,针脚要小均匀,下底边包一圈白牙子。帮和底准备好,就上鞋,关好正,别

上歪了。好几道工序。我没有那么多时间,也没耐性,因为我还小。自然做得潦草、粗糙,没闲心,将就穿,算没光脚。我还给哥做过一双戴孝鞋口毛边的白鞋呢。 为了省粮食冬季吃两顿饭,中午在校我就在校纳鞋底,有时课间休息也纳鞋底。钱老师是女老师,看见后感被动哭了。钱老师的母爱表现对我的大悲悯。冬天天短,放学回家,别人家都开饭了,孩子有父母做饭,一进屋就吃上热乎乎的饭菜了。我和弟弟虽然已经饥肠辘辘,还得自己现做饭。那时吃粗粮,高粱米不爱烂。烧的包米杆上的叶子白天被别人家散放的牛吃光,点不着火,常急得要哭。我们买不起风匣,我只能用嘴吹,灶坑打呛,把我的头发都燎着了。吃完饭很晚了,很少有空学习。也花不起灯油钱。不知道我和弟弟怎么熬过来的?有诗为证:

放学沿途炊烟稀,慌慌张张脚步急。

饥肠辘辘肚子叫,自己回家做饭去。

粗粮费工加湿柴,米饭熟了人饿坏。

省粮天天喝稀粥,无钱顿顿不吃菜。

屋冷睡觉脸冻破,睡觉头发上霜白。

水缸冻住热水烫,酸菜上冻是常态。

屋寒手脚都皲裂,鸟粪洗手当药方。

烟呛雪照打了眼,无药驴粪敷眼上。

多亏亲父懂优生,命大生存未夭亡。

老天怜悯苦小孩,苦尽甘来靠自强。

1955年,母亲去世后,政府才颁发父亲的烈士证明书。可惜妈没有熬到那一天。那功劳主要是哥哥。哥哥大一点,知道父亲的革命事迹。向东北人民日报社反映情况,反映情况后经有关部门调查核实认定,颁发了“永垂不朽”证书,补发扶恤金二百八十元。1946年父亲牺牲,定为八路军营职医官。此后,我家一晌四亩地村里代耕,每年发120元钱代耕钱。平均每人每月五元。少是少点,但是,吃饭有保证了。120元发下来,我首先买口粮,把一年口粮预备下,然后再考虑其他。再不够,就把扶恤金逐渐搭进去了。当然没敢乱花。哥哥没有花到一分钱,很抱歉。哥哥品学兼优,又因为是烈士子女好出身,高中毕业保送西安军事院校,全是公费。 母亲去世后,由政府补助房租住二舅北炕,定为每年十五元。因为补助费没及时到位,二舅就把那铺炕租给四舅,我们住进四舅的危房。房子的大山墙从上到下裂开,两半分别向外和向里拉开,足有半尺多长。随时可能倒塌。我们走投无路,住进那危房。没有父母,没人担心我们能不能压在里面。穷在大路无人问。最差的是四舅和四舅母。四舅耍钱,妈从前看不惯,记恨在心。妈活着时,借她半斗红小豆,妈刚死,四舅母怕还不上,就逼命似的来要。我被逼哭也不放过。马上要拿其他粮顶。我没给,第二天到校找老师,老师开玩笑说:“上香想(乡)去”乡政府批下来。还了她们才罢休。那时小看我们,我们哥几个出息后,就是这个四舅母要把女儿八斤子嫁给我弟弟。好意思。上初中后,再没回去看他们。前两年弟弟一家回去给父母扫墓,弟弟给表嫂100元钱,据说她曾背着四舅母给过弟弟一个粘饼,也算受人滴水之恩,涌泉相报了。也给刘玉英老师100元。我最想报答的是刘庆江老师,他给过我和弟弟白面。苑志强老师给我交过书费、米字格本费。都没有丝毫回报。

小学毕业这个暑假,哥哥回来听我和弟弟发榜消息,哥就怕一个考上一个没考上。两个都考上,最理想。他一看房子,怕极了。找来一根碗来粗细的弯巴留球的榆木头支墙。告诉我们下大雨别睡着。实在说,没怎么害怕。大人的话再重要,小孩子也没往心里去。小孩子真是靠天养活。哥哥提前到我校打听录取情况,知道都考上了。他高兴极了。回来就有闲心了,一会说弟弟考上了;一会儿说我考上了。姐俩都被哥哥逗哭了。他哈哈大笑。哥还有心幽默。然后才放心地回地学校去护校,护校才有伙食补助。房子漏雨,糊不住窗护纸,用我打格贝做鞋用的格贝搭在窗上挡风。风天,啪嗒,啪嗒直响。虽然那时坏人少,哥哥也叫我们提高警惕,身边放一盒火柴,一根木棍防身 我睡觉时都很恐惧。一阴天,我就左邻右舍问大人:“能下雨不?”邻居长辈常安慰我说:“没事”。最怕打雷,一天中午遇到暴雨,咔嚓一个响雷,我吓得一屁股坐到水稻池埂上,都不会哭了。现在,孩子多幸福,有家长接送,关怀备至。

七、八月份一天,乌云密布,狂风大作,电闪雷鸣,山雨欲来,片刻下了冒烟雨,姐弟在屋十分恐惧,穿鞋站在屋地上。不到半小时,轰隆一声巨响,南窗那面墙向外崩倒出去。姐弟跑外面哇哇大哭。暴雨仍然肆虐着,未见任何人来看我们。我住的邻居都是我们亲戚。是我妈娘家人。孩子掉地下,还会听见“咕咚”一声,一面墙倒了,难道听不见?幸亏没压在下面,如果压在下面,也不会有人来救。父亲信耶蘇,恩泽后世福。如果没有上帝的保守、怜悯,我们姐弟,一天也不能活。墙都不忍心砸死我们两个苦命孩子。那座裂开的西大山墙暂时没有倒。只是早晚的事了。把米箱搬到厨房,两家一个厨房,借冯二舅光,不太漏雨。白天在这做饭,晚上去邻居家投宿。又有一天早起,我回到家里,洗完土豆,手里端一个绿色唐瓷盆往院子泼水,回头往大山墙那看,心想:“山墙要倒吧,?”正想时,更大一声轰鸣,大山墙再一次向外倒塌,感谢上帝,没砸到人!大地颤动,周围有震感。这回我没有哭,反而安心了。我这不是写手虚构,而是纪实文学。(此文章无虚构。)

七月暴风雨,雷击墙仆地。

八月雨倾盆,墙倒如地震。

姐弟哇哇哭,亲友无慰问。

家父信耶稣,恩泽后代福。

心中无杂念,方可读好书。

奇怪呀,怎么这么巧?说小孩有天眼,我想,倒是老天有眼,不砸苦命人。摧毁我们在这里的一切留恋,摧毁我们心灵的最后一个城堡,让我们一无挂虑地走上求学之路! 接到通知书,我和弟弟同时被东辽县二中录取,这次弟弟考得很好,他努力了。哥走时说:“新生不能提前报到。”但我们已经房倒屋塌,无处栖身,属于特殊例外。准备提前报到去。走前有很多事要做。变卖家里的锅碗瓢盆,最值钱的是饭桌和锅盖,那是用父亲金匾做成的。是很有文物价值的文物。当年,父亲开“亲民医院”时,悬挂在上门脸上的。匾上有四个烫金大字:“普救同胞”。一是我们年幼无知,没认识到,毁坏了那么有价值的文物;二是当时没地方存放。所有的东西都卖给供销社,共卖26元。可是,供销社到我家隔一条水沟,刚下完雨,我和弟弟过不去,拿不动,又哭了。供销社主任得知后,说:“我孩子考不上初中哭,你们考上还哭。孩子,我帮你们解决。”于是,主任亲自带人取走。这个问题解决了。 入学前还有一些事情要做。因为房子漏雨,被褥上有水渍难看,又买不起新的,只好来个穷人美,到供销社买两小包染料,一包淡绿,一包淡蓝。把被里被面分别煮成淡绿色和淡蓝色。只花7分钱。誰有胭脂不会往脸上擦?扶恤金所剩无己,以备不时之需。然后重新做好。还赶做了几双我和弟弟穿的鞋。弟弟毕竟小,怎么说也有我靠着,自己做弹弓,还做了很多子弹。就是把黄泥球晒干当子弹。自己缝一条布口袋装好,也备不时之需。我感到好气又好笑。我被生活担子压得一点闲心也没有,他能因陋就简寻找童年的烂漫和快乐实属难的。我常嫌他不立事,教训他,很过分对他。棉衣也拆洗干净,大人说:“笑破不笑补”。都是旧的,都收拾停当,打成两个行里卷。开来村里介绍信,这介绍信可重要了,是不花一分钱也要上初中念书的特殊通行证。没有无产阶级的教育方针,哪能有大批的工农子女入学?早上,我和弟弟在袁金珍家吃的早饭。我把剩下的米和平时节省的豆油给了她家。怕欠人家情。算是没白吃人家饭。平时不吃别人家饭,怕还不起人情。弟弟小时谁给吃的也不要,越叫他跑得越快。妈说:“人穷志不穷。”

毛主席说“无数先烈在我们面前英勇地牺牲了,让我们想起他们就心里难过,难道我么还有什么困难不能克服,有什么缺点不能抛弃吗?”让我们化悲痛为力量,为人民服务,也是对母亲的最好报答。后来,我和哥哥、弟弟都上了大学,姐姐在二舅家没有实现大学梦。哥哥被辽源高中报送西安某军事院校,继承先父意志,建国强军。

2021年5月23日

原创:刘中华

笔名:甘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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