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奶奶听蛙声

“呱呱！”“呱呱！”

群蛙起劲的敲锣打鼓，慢一阵紧一阵，昂扬欢乐的大合唱萦绕着我的梦境。午夜梦回，倾听到田野里群蛙和鸣，我想起了奶奶。想起了颠沛一生而死去的奶奶。

如今，我已是个中年人，但我仍然清晰地记得，当我牙牙学语的时候，奶奶就教我唱青蛙歌：“水里一群小青蛙，张开大嘴笑哈哈！呱呱！呱呱！”啊，多好玩的青蛙呀！它那大嘴一点也不丑，它张着大嘴吃害虫哩。有一次，我和小朋友们在田埂上，看到一条蛇正死死地缠住一只青蛙，张开血口准备吞噬时，我们气愤极了，纷纷有土块往蛇身上砸，那条蛇忙于招架意外的袭击，身体一松，机智的小青蛙纵身跳到水草深处去了…….事后，奶奶知道了，夸我说：“好孩子，心肠好！”

那时候，我常提着篮子，随奶奶去远处割草，困了就在麦田沟或玉米地睡一觉。月亮板着一张冷脸，星星挤眉弄眼地嘲笑我，只有蛙声是那么亲切，那么宏亮，使黑暗暗的田野热闹起来，我和奶奶听着蛙声，便不感到害怕和孤寂了。

八十年代初，我上学了，奶奶摸着我的头，笑得满脸皱纹象盛开的龙爪菊：“孩子，以后我们的生活会更好，可要好好念书呀！”

可是，人事沧桑，风云多变。有一年，当我从县城中学听到奶奶病危的凶讯赶回家的时候，奶奶已是气息微弱，全身浮肿，不能说话了。我跪在奶奶身边嘶声哭叫着：“奶奶！您等等，我去摸鱼、抓黄鳝给您吃！”我飞奔出门，茫然地在小河旁里寻觅，可是，鱼虾、黄鳝什么也没有见到，突然，一声怯生生的蛙声惊醒了我，为了奶奶，我也顾不得怜惜这少小时喜爱的小动物，我发疯似地向蛙声传出的溪草中扑去，一个小小的青蛙被我紧紧地攥在掌心，无论它怎样挣扎、哀叫，我也不松手。

当我奔回家，把青蛙剥了皮，煮成汤端到奶奶身边时，奶奶早已僵硬的嘴角微微动了一下，似凄然的微笑，又似严厉的责备。此时，我什么也顾不得了，只是摇晃着奶奶的手臂，求她老人家睁开眼，喝一口孙儿献上的蛙汤，湿润一下枯涸的心田…….

蛙声越来越欢快激昂，妻子和女儿睡态酣甜。我环视这个盖了三层楼房的崭新的家，心里充满了奶奶的思念。如今这丰盛的饭菜、美味的果点，又怎能让受尽饥寒颠沛的老人尝到一口呢？

“呱呱！”“呱呱！”

蛙声体现着新生活的美满、欢乐，蛙声中有对未来更美好生活的憧憬，蛙声中更有对往昔的追念和思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