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时那阵,每到秋天地里庄稼全部收获到家后,时值深秋初冬之时。按说,花生、地瓜、芋头、玉米、大豆都收回家了,地里的小麦也出苗了,这时奔波忙碌了一年的农民也真该歇息一下“猫冬”了。不到冷风切骨、冰天雪地农民是闲不下来的,这时的农民眼巴巴盼望着村头喇叭头子里传出的放山通知 。
那时,生产队实行的是统一耕种、统一收获,之后按人口分到每家每户。玉米、花生、地瓜、芋头、大豆收到场上后,统一过磅称重,自己用手推车运到家里去。放山,意味着村民可以到山上去捡拾遗落在地里的花生、地瓜。这时也是农民最放松、最惬意的时候了,早晨三四点钟天蒙蒙亮的时候,拐着篓子,手拿山齿子,扛着小撅头,邻居结伴,全家总动员,兴冲冲地说说笑笑一路奔向山里,那高兴劲儿不亚于过年。那时我上村小学,学校这时一般也会放几天假,可以与大人一块去帮大人打个下手。那时如果在哪个地弯里寻到遗漏的大地瓜或者一墩花生,那高兴劲儿就跟考试成绩好得到老师表扬一样。那时也怪,如果在一个地方寻到一个,不远处也会有一个在那等着,好像是一个蔓上结的,但是这样的几率少之又少,经常是你前面刨了一遍,我后面又接着扫荡了一次,但是人们兴致未减,慢慢地由近及远。为了不耽误功夫,那时家家户户都带着饭,中午就吃在山上。那时各个村放山的时间差前不后,经常是自己村的地里翻捡完了,不知不觉就越界到了附近的邻村地里。那时成群结队到山上地里捡漏成为农村的一景。远远望去,大家低头弯腰热火朝天,仿佛寻宝似的。也别说,放山几天,人们起早拉黑的收获真不少,或多或少能填补粮食和油料不够吃的窘境。
再是放山拾草。那时,平时山里封山,是不允许村民进山拾草的,村里为此专门安排人在山上看山,山上搭的窝棚供看山人歇息。平时拾草只能在村口和大道边拾些树枝,那阵放学回家,都是放下书包,提着网包,拿着筢,到村口和果园附近搂草,地堰和沟边被一遍遍用筢搂的溜光溜光的。只有放山的时候,大家才可以到山里去割村里先前已割了一遍的草。那时家家的房都是草房,割的长草我们叫萱草可以顶瓦用,那些松毛、荆条是做饭的好燃料,也是大家都抢着拾的。从山上呼哧呼哧背回家的草房在门口,长草捆成个,晒干后垛成垛,那阵家家门口都有草垛,谁家拾的草多,草垛大,那是我们这些孩子倍感有面子的事。那阵农村的日子真苦,缺粮少烧,家家都算计着吃,算计着烧,大人平时上山下泊挣工分维持家庭生计,孩子就成为拾草的主力军。家里还养着鸡和猪,还要薅草拔菜给它们吃。对我们最好的评价是“某某家的孩子真是家里的抓家宝”,这是最高的褒奖,谁得到这样的夸赞,心里美的定会跟吃了蜜一样甜。
现如今,农村生活日新月异,短缺经济的时代一去不复返了,农村做饭也讲究清洁能源,原来的拉风箱以柴草为燃料的时代也早已成为过去时,取而代之的是电、液化气,天然气也正大步走进农家。山上的草齐人高也不再有人去动一根,封山育林涵养生态已成为村民普遍共识。农村也早已摆脱了单纯种粮的历史,田地更多地集中到种粮大户手中,人们从土里刨食的单一耕种模式中解放出来,更多的人投身到种养结合、立体种植及发展经济作物上来,富裕起来的人们越来越追求有品质的文化生活,冬闲时节,农村文化大院里悠扬婉转的器乐声,和着声情并茂的歌声,飘荡在村庄的上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