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母亲节的母亲

时间过得飞快，感觉才几天刚过了清明，还没怎么醒过神来，就又一头撞进了“五一”。到了“五一”知道母亲节近在眼前了，随手翻了一下日历，可不嘛，再有十多天就到了母亲节了。

母亲节是普天下母亲的专属节日。这一天，最高兴的应该是所有母亲了，在外的儿女大都携家带口带着鲜花礼品回家为自己的母亲送上祝福。说实话，母亲节我是没给母亲买过花的，不是没有那个心，而是母亲接受不了那份“铺张”，在她眼里，康乃馨再稥再美，也不当吃不当穿的，不如一家人在一起聚在一起吃个团圆饭更温馨。不仅如此，每次快到母亲节，我打电话问母亲给她买点啥时，她总是在电话那头一连声地说母亲节算啥节啊，感情她压根就没把母亲节当成自己的节日。这一天本该休息的她，猜也不用猜，定是照样在山里或棚里帮人干活，中午满头汗珠急火火地回了家，回家笑着把我和妻子数落一顿：农村人过啥母亲节，衣服穿不了地穿，留着那钱干啥不好，真是太不会过日子了！其实说起来也真没买啥，因为知道她每年都为给她买东西她都要念叨一阵，所以只是买了一件一二百元钱不上眼的衣服，这样也不能告诉她真实的价格，只是骗她在城里地摊上花了三四十块钱买的，不时兴了，摊主削价处理，地摊货。直到这时，她才肯试试合不合身，要不然，说到天亮她也不会试穿的。记得去年，我姐给她在烟台三站买了件单件衣服，怕她嫌贵不试，先把价钱降了一大半，满以为这样就行了，谁知她仍嫌价高死活不试，嘴里还是叨叨那套“庄稼人整天家里地里，穿什么也穿不出好穿来”的话来，随便在试的过程中找个不合身的理由，最后到底让姐又带回去退了。实际上，我和姐都看出来了，母亲对那件衣服是中意的，只是嫌价格贵，超出了她的心理预期。

印象中，母亲只有元旦、小年、春节和正月十五寥寥几个节日是在家里过的，因为地里没有她可以干的活计，其他的像二月二、清明、端午、七月七、中秋节、国庆节、重阳节这些在我们看来的大节日，对她来说，都是她的“劳动节”，不是在忙自己家地里的农活，就是被人叫去帮干大棚里的农活。帮人干活，因为远离村子，要么中午不回家，要么中午匆匆回家吃饭就算休息了。前年我还跟我姐说，妈常年干活，虽然不得闲，但腰不驼；但从去年开始发现，已经77岁的母亲背开始有点佝偻了。我有时很矛盾，不让她干活吧，看着她待在家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六神无主的样子感觉没着没落的，但想到她风里雨里的弓着腰在棚里干活又心疼不已。

我有时在空闲时与母亲聊天聊到她高兴的当口，我也打趣道：“我爷爷家成分是下中农，我姥爷家成分是地主，我怎么看我大舅、几个姨都那么勤快，只要不病倒在床上，都那么脚下生风拼了命地干，跟个铁人似的，是当时评成分的时候写错了人家，还是背后走了后门？”说归说，劝规劝，前年答应不再外出打工的母亲早已翻了悔，年前答应腊月不回老家蒸枣饽饽的母亲也食言了，到了腊月十八死活要回老家去蒸饽饽，说外面卖的饽饽面软不受吃，不蒸饽饽不像过年的样。

如今，当“70后”叹息老之将至，“80后”惊呼步入油腻，“90后”戏称已是“人到中年”之时，茅盾文学奖得主、著名作家周大新推出的中国首部关注老龄社会的小说《天黑得很慢》，写出了生命的蓬勃与死亡、爱与疼惜。他写了人到老年一路上的“六个风景”：陪伴你的人越来越少；关注你的人越来越少；身体不可预知的险情；光越来越暗；回到了幼年状态；惦记你的钱的人越来越多。在解释光越来越暗时，他进一步描述道：这段路上的路灯很暗，而且会越来越暗。天要黑了，上帝在逐渐地调暗灯光；要让你适应。人步入老年，人生进入后半程，老态尽显，圈子缩小，孤独、疾病不请自到。周大新远在河南老家年届92岁高龄原本健康的母亲，只是由于一次邻居突然到其家中，由于转身转的有点急，一下子就骨折了，此后就瘫痪在床不能自理。

岁月是把杀猪刀，既令你青春不再，让你的容颜慢慢枯瘦干瘪，又蛀蚀你健壮的身躯，慢慢淘空你的身体，让你一点一点垂垂老去。闲不住的母亲既然是劝不住的，那就不如让她随性而为。对老人，既要孝，更要顺，当劝不起作用时，倒不如干由着她的性子，让她做她愿意做的，用她的话说，在家坐着闷得慌，与村里的邻居一块搭伴干活，拉着呱聊着天一天的时间很快就过去了，并不觉得累，生活也有个节奏，还不到在家坐着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