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在村里没有通电之前,家家户户晚上的照明大都由煤油灯一统天下。
孩提时代,物品匮乏,日常大部分生活用品都是来自国外的“舶来品”,这从名字就可以看出来:布称“洋布”,香烟称“洋烟”,火柴称“洋火”,煤油称“洋油”。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乡下农民的日子过得相当的清苦,物资十分匮乏,经济上相当拮据,常常囊中羞涩,捉襟见肘,一分钱恨不得掰成两半花,一粒米恨不得砸成八瓣吃,日子过得紧巴巴地。那时候,全国上下统一实行的是计划经济,产供销都实行定额定量。即使在农村买粮也得凭粮票(有地方粮票,如“山东省粮票”、全国通用粮票两种);买布有布票(也分地方和全国通用两种);日常生活日用品,按季度或者按月限量购买,不得超出计划;就连点灯的煤油也是按户头按月发购油票定量限购,所以,点灯用油几乎是很难保障供给的,在缺油的情况下,可以说是能够想到的法子通通都用上了,有时用桐油,有时也用蓖麻油。
煤油灯,顾名思义就是用煤油作燃料,煤油装在一个上细下粗的椭圆形小瓶子里,白色的棉线灯芯。为了节省用油,用棉线做的灯芯搓得细细的,稍微漏出点灯芯绒,只要灯光能够照见书上的字迹,能够看清用草纸做的语文练习本的方格和算术练习本上的横行就行了。煤油在村里的合作社有卖的,挺抗点,最大的毛病就是冒黑烟。是不是因为燃起来尖尖的火苗的缘故,我们当地人俗称火油灯。人凑到灯下,时间稍长一点可以把鼻子熏黑,远看像鼻子下多了一道小黑胡。那时候,春夏秋冬,一年四季,晚饭后温习功课、写作业,大都在昏暗的冒着缕缕黑烟散发着浓重的油脂味如豆的煤油灯下完成,写完后鼻子下就留下了记号,大家基本都这样,谁也不用笑话谁。那时候,我特别喜欢看《地雷战》、《地道战》、《大刀记》、《平原游击队》等战争题材小说,每每从别人那里软磨硬泡地借来,都如获至宝,非得一口气把它看完才肯罢休。那时看小说,在家长看来就是不务正业,只能等夜深大人都睡熟后,再偷偷地起来点着煤油灯来看,经常一看就是一个通宵。
没有电的日子里,觉得夜特别漫长,夏天天黑的晚还凑合,到了冬天昼短夜长就觉得特别难熬,母亲做饭、吃饭、刷碗、做针线活等都要在一盏小小的煤油灯下进行,对现在用惯了电灯的人来说,是无论如何也做不来的。
母亲晚上吃完饭后,要照例在煤油灯下做那似乎永远也做不完的针线活,或缝补袜子或改个衣服,眯起眼睛凑到微弱的煤油灯下认针、穿线,由于煤油灯灯苗小,光亮弱,手被扎是常有的事。那时建的房子,在东屋、西屋连接灶台的墙上都留有一个方形的小孔,专门用来放煤油灯,可以兼顾内外屋的照明。
那时常见的除了煤油灯外,不少人家里还备有带玻璃罩的煤油马灯,这种灯特点是可手提能防风,好处是方便实用,过去农村庄户人家人家夜里外出都用得上。当时有一句顺口溜很流行:“白天云游走四方,夜晚点灯补裤裆”,是用来形容有些孩子白天放学后一味地在外疯跑耍闹,到了晚上才想起老师布置的作业在灯下被家长看着学习撵作业补功课。这句顺口溜虽然听起来不太文雅,却形象生动,即使现在也被不少上了年纪的人用来教育后代珍惜光阴。
随着八十年代后电灯的普及,煤油灯就淡出了农村人的日常生活,现在的灯具琳琅满目,各式各样,不仅用来照明,更兼具装饰生活。历史车轮滚滚向前,时代发展一日千里,人民生活日新月异。以前老一辈人满怀憧憬的“楼上楼下,电灯电话;点灯不用油,耕地不用牛,铁牛满地走”的愿望早已变成现实。历史进入了新时代。改革开放四十年,惊天动地大变迁。生活的变化早已远远超乎人们的想象,并以永不停歇之势浩浩荡荡滚滚向前。煤油灯,一个时代的符号,几代人的记忆,随着社会的发展进步,逼仄、昏暗的煤油灯生活只能成为一抹遥远记忆封存在那个年代人的脑海里。